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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晡食你是在男神家喫的,其實你挺想離開,你記得上次來這裏時男神也沒留你喫飯,點了個卯就走的效率,但是這次你看看天色,期期艾艾想告辭時,被他十分自然的留下了。

    比起蔣琬拿公款請你喫的烤肉大餐,諸葛亮家的伙食十分樸素,準確說你覺得過分樸素了。

    一碟醋醃蘿蔔,一碟烤竹筍,好在還有一碟煎雞蛋,否則這就是德川家康的晚餐了。

    但是,爲啥你這餐盤裏沒有主食?只有雲紋耳杯?

    僕役拎來了一桶酒,男神挑了挑眉,爲你添了一勺酒,然後又爲他自己添了一勺酒。

    這又要“醉之以酒而觀其性”?你什麼性格男神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不過很快你就發現,這次他沒有勸酒,你想不想喝,想喝多少,都隨你自己喜歡,他只是單純需要一個1:1的人型手辦在這裏陪他喝酒而已。

    不過作爲年輕時十分喜歡四處亂跑的古代驢友,男神一邊喝酒一邊問了你不少遊歷觀感,比如說你覺得夏侯惇是個什麼樣的人,比如說王必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又比如說,符璽郎祖弼和少府耿紀又是什麼樣的人。你搜腸刮肚的邊想邊說,男神笑吟吟的聽,偶爾會應和一二句,偶爾又會給你添一勺酒。

    當他問起你的劍術是跟誰學的,你想了一會兒,“一個託名僕役,前來投奔我的人。”

    男神似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人?”

    “是一位因祖父被曹操所害,全家亦受牽連,不得不隱姓埋名,伺機報仇的遊俠。”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莫不是邊讓,邊文禮之後?”

    你大喫一驚,“先生怎麼知道?”

    “因許昌之亂,曹操親至鄴城,有一人挾持長史王必,欲刺殺曹操而未成,大罵曹賊而死。”他嘆息道,“死前自報門庭,原是廿載不忘先祖之仇的邊家後人,邊文禮英才俊逸,直言正色,想來這位年輕人亦是俊傑,此一舉真堪敬佩,又令人惋惜。”

    你也端起酒碗,按照這個時代的理解,你這碗酒該敬給那位每天讓你揮劍一千次的朋友,但你不知他葬在何處,魂歸何方,因而你只能對着暮色遙遙一敬,將它喝光。

    “阿遲心性之堅韌強橫,莫說女子,怕是一般男兒也難比擬,今日卻落淚了。”他又爲你添了一勺酒,“那位邊家士子,於阿遲而言很重要?”

    你哭了嗎?你自己有些迷茫的擦了一把臉,“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

    “哦,也是如師如父般麼?”

    “……………………”這個話題怎麼好像有點不對,但是酒精讓你的思路變得有些遲鈍,所以你搖搖頭,“不,他教我如何出劍殺人。”

    這次換男神靜止了,過了一會兒,他皺着眉看你,語氣也與之前不一樣了。

    “阿遲殺過人嗎?”

    “殺過。”你點點頭,“也是我很喜歡的一位朋友,他還曾經想將堂妹許我爲妻來着。”

    “那爲何?”

    “因爲在荒涼又寒冷,石海茫茫的秦嶺上,他的心,”你比了比自己的胸膛,“崩潰了。”

    “……阿遲?”

    你又想了一會兒,“但是他的血很暖,和許昌時的吉小太醫一個模樣。”

    ……………………

    你的思緒似乎開始紛亂起來,這一路行來,你有太多事想傾訴,但這些事怎麼適合拿來跟男神講呢?爲你調製膏藥,一起在金德禕家蹭喫蹭喝的兩位小太醫,還有他們的父親,被埋葬在冰冷刺骨的碎石灘上的那位老人,他們原本不必承受如此命運。

    哪怕是死,也該死在故鄉的春風之中。

    你是不是該調整一下情緒?

    男神忽然抓住你持了酒勺的手,聲音十分溫和,“阿遲有些醉了。”

    你確定你哭了……你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你寄己,所以說你是真的不能喝酒_(:3」∠)_

    他給自己也添了一勺酒,沉默着一邊看着屋外的一輪明月,一邊慢慢喝酒。

    你隱隱覺得,此刻的男神並不快樂,但你不知道什麼原因。

    等你哭完,似是想要紓解你的情緒,他語氣安閒的換了個話題。

    “阿遲不辭艱險,是爲了那位陛下嗎?亮聽說,那是位寬和聰叡——”

    “不。”你打斷了男神的話,不知道是剛剛哭過的緣故,還是酒精的作用,你看男神有點兒模糊,所以你必須睜大眼睛,“天子是個十分文雅脆弱的好人,但沒有什麼讓人追隨的魅力,他和高祖,還有主公大概就只有一點相似。”

    “哪一點?”

    你撇了撇嘴,“先生說說,提起主公,你先想到什麼?”

    “……弘毅寬厚,知人待士?”

    “先生真是個好人!”你仰起頭看向他,“難道不是情好日密魚水之歡寢則同——?”

    “……………………”

    啊!你腦袋上好像又捱了一下,而且好像不是用羽毛扇打的,你感覺給你打得有點疼qaq

    “既如此,阿遲爲何要不遠萬里艱辛,於崎嶇危亂間將天子請回巴蜀?”

    你爲什麼一定要帶漢獻帝回來?因爲他代表了天命、正統、法理,能給蜀漢帶來巨大的政治號召力,益州派以後團結在劉備身邊更有勁兒了,北方的世家大族必須得在要臉和不要臉之間二選一了,孫十萬想當大魏吳王張昭估計哭得更厲害了,不過這些十分瑣碎的理由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那麼,你一定要帶漢獻帝回成都原因是什麼呢?

    你似乎做了一個夢,在漫長的夢境裏,你看到了八月裏的渭水河畔,那瘦削憔悴,已經不成樣子的丞相,在那個黃昏的夢境裏,他看到你了嗎?他衝你微笑了嗎?

    ……你好像是哭醒的,太尷尬了。

    比這個還尷尬的是,昨天晚上你又斷片兒了,你似乎嘴欠被男神敲了腦袋,在那之後又發生什麼事你就不記得了,但是看看周身這樸素又陌生的房間,你應該是住男神家了,有點尷尬,早知道你昨天跟憐娘出門逛街時該多買點禮物啥的給黃夫人和諸葛喬小朋友,白喫白住人家的,還給人家添麻煩。

    現在你坐在榻上,抓了抓頭髮,又發了一會兒呆,昨天晚上你是合衣而臥的,所以現在你這身袍服皺皺巴巴,大不成個樣子,你要是醒得早些,天光未亮時偷偷跑出去…………

    對不起,你不該想起《枕草子》裏清少納言關於某些方面的品評,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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