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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中娛樂極少。

    因此一場普普通通的酒宴都能從申時舉辦到亥時,中途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在你面前一臉扁鵲三連的陸遜,也是曾經跟孫權一起在酒宴上跳過舞的——有人玩名爲“手勢令”的酒令,還有直接划拳的,雖然跟後世略有不同,但總體來說……軍中酒宴,尤其主帥還是諸葛亮,更不可能像曹洪似的找一羣舞姬身披輕紗跳舞助興,因而能玩的也就這些。

    儘管在你看來……比不上一部手機提供的樂趣多,但對於長年累月精神緊繃的將士來說,哪怕只要有酒喝,就已經是極大的娛樂了。

    何況是今夜這樣的慶功宴,只要想想除了駐守潼關前線的少量軍隊之外,大部分人可以打道回府,休養生息等待發獎金,哪怕喝白開水都有勁兒啊!

    填飽肚子大概只花了你二十分鐘,剩下就全部都是垃圾時間了,划拳你不會,酒令你也不會,你猜就丞相對酒精製品這個愛好程度,必然是精通酒令的,但司馬懿喝了一輪又一輪的酒,不管衆人氣氛炒的有多高,這位魏軍主帥就是掛着冰清玉潔的一張臉,半分笑容都沒有。

    ……因此丞相仍然是溫溫和和的跟他一邊喝酒,一邊聊天,考慮到司馬懿還有夫人和一串兒娃子在鄴城生死未卜,連尋常家常都不能聊。

    好在司馬懿是文臣轉職的武將,聊經學倒可以。他對印刷術印象頗深,還問了問蜀中新興的儒家學派,並含蓄地表示自己對此很感興趣,以後準備不問世事,專精此道了。

    丞相則表示興復漢室需要您這樣的人才,以及蜀中大儒雖然未必及得上潁川世家,但也有如何如何獨到的見解。

    於是兩個打起仗來什麼缺德招數都能使的主帥在這場酒宴上,就這麼慢慢悠悠地聊起了各種學說要義……簡直跟空氣牆似的,把他們倆跟其他人隔開。除了一個三番五次企圖挑釁被丞相眼神壓制的楊儀之外,所有人都乖覺的不去打擾他們倆,由跑來勞軍的費禕小天使帶着炒氣氛,喫喝玩鬧得十分開心。

    而對經學抱持着“那是什麼可以喫嗎好喫嗎吃了之後容易消化嗎?”態度的你……完全聽不懂這倆人說的話。

    企圖圍觀懿亮or亮懿的你失敗了,你也不準備在空氣混濁的中軍帳裏坐個沒完。

    找了個機會,你就偷溜了出去。

    出了帳,清冷澄澈的夜風撲面而來,瞬間帶走了你周身的溫度。

    中軍大營前點起了無數火把,亮如白晝。若是從夜空中俯視下來,這遍佈整片渭南平原的一百餘座營寨,此時燈火通明,如同地上的星座。

    聽說馬超受了傷,既然今夜沒能出席慶功宴,估計還在養傷之中,你想了想,覺得趁着這個時間正好去看看,好歹既是隊友又是半個老師,人家辛辛苦苦給你寫教材,現在掛彩了完全不理不睬,那可就太狗了。

    當然,去探望傷員不能不帶……這裏沒果籃,你覺得給“累世公侯”的馬孟起帶兩塊金條當紅包也滿不是那麼回事。

    你摸摸口袋,摸出了一瓶次級復原術藥水。

    秋夜寒涼,帳簾落得嚴嚴實實,也不知道傷員是怎麼個狀態,看得你心裏有點打鼓,但好在通報之後,侍衛出來說馬將軍還未歇息,正在和小馬將軍聊天。

    ……小馬將軍就是馬岱。

    馬超的狀態比你想象中好了不少,儘管臥在榻上,身形瘦了一圈兒,面色很是憔悴,但說話倒還挺有力氣。見你進帳,坐於榻邊的馬岱十分識趣,起身欲走,卻被馬超叫住了。

    “兄長?”

    這位將軍似是想了一想,“無事,我覺得有些氣悶,你去將帳門捲起。”

    馬岱剛走出去一步,又被他喊回來了。

    “……兄長?”

    “……再搬個胡牀來。”

    ……你看看他用被子給自己裹得嚴絲合縫的模樣,感覺並不像氣悶的樣子。

    不過你對別人的生活習慣從無置喙的愛好,還是從善如流的接過胡牀坐下了。

    “將軍覺得如何?”

    “已無大事,偏勞宗碩探望。”他笑了一笑,十分客氣,“今次宗碩可是立了大功。”

    “也不算立了大功。”你尷尬地說,“就只是運氣好而已。”

    馬超看了你一眼。

    “此皆我大漢之盛德,顯之天子與監國也,宗碩可曾上過賀表?”

    ……你憑本事砸的流星爆,跟天子和鬥殿有啥關係?

    你迷茫的搖搖頭。

    馬超低頭想了想,忽然失笑,“是我愚魯,殿下必定明晰宗碩身份吧?”

    “這個……陛下也知道。”

    他長吁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我多慮了,宗碩不必在意。”

    儘管在這個政權中稱得上位高權重,並且這些年隨着諸葛亮不斷推動北伐,這位鎮撫西涼的諸侯也算是極受重用,但他一直十分謹言慎行,雖然不再頹唐,但恐怕仍然“常懷畏懼”。

    “將軍還是靜心養傷的好,”你不由得勸慰了他一句,“這次將軍也立了大功呢。”

    馬超微微笑了起來。

    “若非宗碩攻陷潼關,渭北大營恐爲魏軍所破,我亦將戰死關中。”

    他停了停,然後擡起眼簾,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你一眼,而後將目光移開。

    “雖又蒙宗碩搭救,但此恩……恐難以爲報。”

    ……這個角度講,你救了他不假,但爲啥是“又”?

    “同是爲漢室效力,”你沒太走腦子,“這怎麼稱得上搭救,再說我也是剛來渭南不久,不曾援助過孟起將軍,哪裏稱得上‘又’?”

    這位五官清秀中帶了一絲羌人血統的名將眨了眨眼,然後笑着搖了搖頭。

    “不必在意這個。”他說,“這幾日間,大軍便將開撥回長安,宗碩是留是歸?”

    “這要看丞相的調令吧,”你說,“使者還未從洛陽回返,不知究竟如何,孟起將軍呢?你得回長安養傷吧?”

    ……說到這個,你忽然想起來,你還沒拿出來藥水呢,但在你一邊說,一邊準備掏藥水的時候,馬超回答了你。

    “這倒是無妨。”他說,“我原本傷勢甚重,醫官亦束手無策,但前幾日丞相賞賜了些藥湯,效力確是驚人,西涼上好的金瘡藥也未見如此奇效,想來再過幾日,我亦可下地行走了。”

    “……………………”你靜了靜,“多少藥湯?”

    馬孟起似乎被你問愣了,他想了想,“似是有五六瓶吧,大多已經被醫官用了,據丞相吩咐,一瓶止血生肌,一瓶消解熱毒,還有幾瓶是用來恢復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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