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材略微臃腫的女人低頭看了好幾眼手錶，滿是焦躁，與這裏的安靜閒適的氣氛是截然不同。
遠處身着誇張服飾的上官婉婉正慢悠悠地過來，臉上帶着討好的笑意。
推開這餐廳的大門，她徑直朝着女人走過來：“我這見你一次還挺不容易，給你打了那麼多次電話。”
“既然是自己約人，卻還這麼沒有規矩，這是讓誰等你呢。”女人的語氣中頗有些不耐煩，“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上官婉婉勾脣一笑，湯匙在被子裏攪和了幾下，賣了個關子，才幽幽地開口：“共同攜手。”
“什麼意思？”
.......
縣城的小醫院裏，一條狹窄的走廊上，四個人就已經顯得有些擁擠。
言如意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坐立不安，時不時看向病房裏。
還是亮着紅燈。
那個醒目的紅色燈光刺得她的心裏發慌。
醫生護士都已經進去了好幾個，一個個出來的時候，手心裏全是血，看得人心驚。
張老師攙扶着院長，一直守在門口。
年邁的身子卻倔強得不願意離開。
“姐姐。”封澤心裏也忐忑不定，只恨他們怎麼沒有早一點來。
院長心痛得無法呼吸，捶胸頓足地檢討自己：“都是我的錯！”
消毒水的氣味讓言如意漸漸冷靜下來，想到之前對院長的態度，她略微愧疚：“得讓那羣人付出代價纔行。”
“對！我一定要把他們送到那局子裏去！”那雙早已經模糊不清的瞳孔卻寫滿了堅定。
想院長照管這個福利院多年，還從未出過這樣的事情！
“看來我是老了，竟然看不清這些事了。”院長語氣中更多的是無奈，她緊緊拽着張老師的手，“你明天開始就對那些所有領養的家庭都去走訪一遍，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好。”張老師當即應下來。
看得出來是一個有能力，也有正義感的老師。
正說着話，醫生推開病房走出來，取下口罩，扶着院長出去：“您說您這麼大年紀了，還在這兒守着。”
院長的眼睛一直往房間裏探，恨不得眼睛裏長了探視器：“別說了，怎麼樣了？”
老太太畢竟在這個縣城裏也是個有威望的人，醫生也十分敬重：“沒什麼大事，就是頭上撞了一下，輕微腦震盪，休息幾天就好了，不過身上的傷痕太多了，這孩子的身體又比較弱，之後要好好補一補。”
“好好好。”
大家總算是鬆了口氣。
病牀被推出來，四人護送着孩子一起回了普通病房。
女孩還昏迷着，言如意和封澤守在這裏，張老師送院長先回去。
院長心有愧疚，還想多留在醫院一段時間，想等着孩子醒過來再走。
“院裏還有那麼多孩子呢，院長您和張老師還有其他事要處理的呀。”言如意輕聲勸說，“這裏還有我們。”
院長看看孩子，又看看言如意，這才點頭。
病房裏就剩下言如意和封澤兩個人。
長時間的奔波，讓言如意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但她只微微眯了會兒，便身去了廁所打水。
剛關掉水龍頭，就聽到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
言如意推門衝出去，便看到封澤正舉着相機對着女孩拍照。
她身上的傷痕都清晰地反映在相機上。
心中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言如意的心中升騰，她想也沒想一把將那相機搶過來：“你在幹什麼？！”
“我們不就是爲了這個才花費這些時間的嗎？這是多好的題材呀？”封澤焦急想搶回來，“而且還可以給她籌集資金救命呢。”
呼籲更多的人關注領養家庭和孤兒，將社會注意力分散一些在社會福利上。
也不失是一個好注意。
封澤也確實是從好心出發，他扒拉着言如意的手，那相機卻被言如意死死地擋在身後：“若是你再搶，我就一把扔了它。”
“你瘋了？！”這相機可是封澤的命，從大學就一直跟着他，瞬間他便聽話地收了手。
“這個新聞我不發。”言如意將裏面所有的照片都刪了再還給封澤，並推着他出去。
封澤的腳步不曾移動一步，雙手撐在門框上：“姐姐！”
“到底爲什麼呀？”封澤覺得自己這幾天真的是白忙活了，也爲言如意身上被打的那兩下感到生氣，“你圖什麼呀？！這個新聞一放出去，我們的熱度絕對就不止這點了！”
熱度？
她從來都不是爲了這些。
言如意靠在門上，眼睛一直盯着牀上緊閉雙眼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這些照片會帶來什麼？”
“熱度，粉絲，還有資金。”封澤沒好氣地回答，檢查着相機是否安全。
“那這個孩子呢？她這麼小，她的一切都通過你的攝像機放在了全國人的面前，以後的生活呢？”
言如意的逼問讓封澤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缺乏苦命的人，但是缺少的是善良的人。
不少人根本不會在乎別人受了多少傷，只要能夠成爲他們閒餘飯後的談資，你的可憐才真的有了價值。
人前對你的同情，背後可能就是疏遠。
言如意太明白被人戳着脊樑骨的生活。
被害者有罪論並不是子虛烏有。
將這個孩子救出來，並不是爲了再將她推進另外一個深淵去的。
封澤似懂非懂。
他從未有過這種經歷，又怎麼可能真的切身體會到言如意所說的那種生活。
“這麼好的機會。”封澤遺憾地抱着機器坐在長廊上。
言如意將熱水端出來，給女孩擦乾了身子，連一個指甲縫都不放過，灰頭土臉的小鬼瞬間變成了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姑娘。
突然她的手動了兩下，張了兩下嘴巴。
言如意欣喜不已：“我去叫醫生過來。”
“阿姨。”可孩子拽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