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還站在一個小易機器人。
上一次來這兒是什麼時候?言如意已經記不清楚了。
早上的爭吵彷彿還在耳邊。
她說出那樣傷人的質問,此刻卻又站在夢帆的樓下。
言如意忍不住想笑:“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整齊劃一的工作服,綿延不絕的電話鈴聲,有條不紊的工作環境。
言如意一踏進去就被這種工作氛圍所感染到。
“請問您找誰?”前臺的姐姐謙遜有禮,隨時保持着最標準的笑容。
嶽海小步跑過來,微微點頭屈身:“江總在等您了。”
言如意禮貌地對前臺小姐點頭示意。
“你們公司果然很重視這些細節。”
言如意早就聽說每一個進夢帆的人,都要學習標準的笑,就是爲了能夠給人最好的形象。
嶽海引路她到江酒丞的辦公室:“江總剛剛有個會,您在這兒等一下。”
她點點頭。
偌大的房間裏就剩下言如意一個人。
她曾經很多次來過這裏,可是從來沒有認真地觀察過。
鎏金的展臺上,一個木雕小盒中散發着檀香的氣味,沁人心脾,芳香之中,還透着一股中草藥味,言如意皺皺鼻子,多吸了幾口進去:“失眠?”
指腹在些微有些凹凸不平的桌子上撫過,一個相冊赫然出現在她的眼中。
“咔嚓。”
開門聲。
兩人遙遙相望。
“我隨便看看。”言如意退身出來,將主位讓給江酒丞,乖乖地站到一邊去。
他的臂彎裏夾着好幾個文件夾,紅紅綠綠的:“說吧,你找我什麼事?”
“我記得,宏凱商場應該是九爺的吧。”言如意保持挺拔站立。
江酒丞皺眉:“恩?怎麼了?”
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我希望九爺可以幫我一個忙,可以交換條件,我也答應您一個要求。”
她小鹿般圓鼓鼓的眼睛盯着九爺。
薄涼的嘴脣竟然一笑。
“我能給的不多,已經很有誠意了。”言如意着急。
她往前走了兩步,眼神之中都是慌亂和緊張。
江酒丞更是失笑:“丫頭,你還是不瞭解我?”
食指輕輕在言如意的鼻子上颳了一下,雙眸散發着寵溺的意味。
兩杯水斟滿,言如意還愣在原地。
剛纔他們之間的那種親密,竟然如此自然,她不由自主地撫摸着鼻子,想得出神。
“抓住這種敗類,我們夢帆也是義不容辭。”熱氣之中,他的臉看不真切,依稀只能看到一點點輪廓。
言如意緩緩伸手去接住,一飲而下。
滾燙的茶水在口腔中輾轉,將裏面的肉燙得生疼,但好似只有這樣,她才能清醒一些。
早上還那麼有硬氣,這會兒居然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她不能淪陷在敵方的糖衣炮彈裏。
“商場這一塊,我比你清楚,我來處理。”江酒丞將她送出大門去,“那些人都心狠,你不要再管,交給警察。”
他讓嶽海親自將言如意送回去,轉身回去繼續工作。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辦公室裏檀香的味道,言如意問道:“九爺容易失眠嗎?”
“言小姐真厲害,最近公司的事情很多,江總很少睡好覺。”嶽海輕描淡寫地回答。
很少睡好覺?
說得倒還是輕巧。
言如意的腦中浮現出曾經在江家的時光。
才失去江媛的時候,江酒丞也很少睡好覺。
常常能聽到他房間裏傳出來尖叫聲和東西碎裂的聲音。
第二日她跟着傭人去收拾的時候,總能看到雙眼通紅的江酒丞坐在沙發的角落裏,一直盯着她。
恨、怨……
多重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從來不敢擡頭看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收拾殘局,生怕下一秒又會被盛怒中的江酒丞拽到江媛的照片面前去懺悔。
她不願,因爲她相信父母的爲人。
可是她不得不,因爲她就是一個寄人籬下的罪人。
越長越偏,剛剛對他生出的可憐的心,此刻消失殆盡。
“你隨便靠邊停一下,我買一些東西回去。”言如意打開車窗。
裏面的空氣讓她覺得發悶,似乎再多待一秒就會死去一般。
“那我在外面等您吧。”嶽海找了一個最近的超市將她放下,準備和她一起下車。
“不用了。”她嚴肅拒絕,“過去還有一個路口就到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嶽海不走,她就這麼看着。
倔強得讓他敗下陣來,也不敢隨意丟下她,背過身去給江酒丞打了個電話纔算是作罷。
言如意看着他的車消失在拐角,才動身往家的方向走。
陽光暖暖,行人也漸漸多起來,到了下班的時間。
她的衣服被風吹起來,長長的裙襬貼在腿上,竟讓她有些走不動了。
失笑。
難不成什麼事情都要他江酒丞插手,才能做成嗎?
“言如意!”她大聲叫着自己的名字。
行人都側頭過來看着她。
將心中的脾氣發出來之後,她才一步一步走向下面的過道之中。
裏面沒有幾個人,但卻有些陰涼。
突然,前面發出一聲女生的尖叫:“啊!”
她擡頭一看,一個流浪漢的手正放在女孩的屁股上,咧着嘴嘿嘿地笑着。
讓人倒盡了胃口。
女孩一把推開了流浪漢,操起揹包就往那人身上砸去,一下一下越來越狠。
嘴裏還一直嘟囔着:“你們都欺負我!讓你們都欺負我!”
眼看着這流浪漢的額頭上有些傷痕,言如意趕緊上前去攔下那個姑娘:“行了行了。”
女孩憤恨不已,耳朵裏哪裏還聽得見言如意的聲音,只一個勁兒地往那老漢身去,言辭越來越激烈,帶着一絲侮辱的意味。
這吵鬧聲吸引過來了一羣人,言如意有着敏銳的記者嗅覺,拽着女孩趕緊離開。
出了那個樓道口,言如意小聲地勸說道:“適可而止,小心引火上身,得不償失呀。“
姑娘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起來完全聽不進去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