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嗤了一聲,“這大千世界我還沒玩夠呢,皇帝什麼的,誰愛當誰去,別礙着我玩就行!”

    看着景深離開的背影,季老摸着花白的鬍子笑着搖了搖頭,他沒說出口的是,方纔他說的那些話,全部都是建立在景深沒有爭奪之心的前提下,如果景深想要當皇帝,哪怕只有一丁點兒這樣的心思,這個太子之位花落誰家還不一定。

    正當澆灌系統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莊園裏來了一位客人。

    一開始林府下僕們注意到他時,見他站在府邸門口一邊觀察一邊搖着扇子,優哉遊哉的彷彿是在郊遊。

    僕人們見他一身服飾雖不繁複,簡簡單單的,料子卻很高級,便以爲他是外地來買“蝗蟲殺手”的富商,請他入府後在偏廳等着。

    “多謝,”青年接過僕人沏的茶,微笑着問,“你們莊主在麼?”

    “在的,”年輕的下僕說,“不過他現在在田裏,可能要過一段時間纔回來。”

    林府很少來客人,因此除了茶水外,沒有準備給客人的果脯蜜餞之類的小食,那僕人給林府的第一位客人遞了茶後,只能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發呆。

    “你忙的話不用管我,我自己在這兒等着就行。”客人友善地提議道。

    “……那……小的先出去?”

    得到客人的首肯後,年輕僕人開心地跑出去了,今天可是莊園的大日子!要不是碰上這位客人,他們早就去田地裏湊熱鬧了!

    也是正好,這天是澆灌工程進展到最爲關鍵的時刻--大型水車聯動。

    莊園裏的人都去圍觀了,就連寧山縣的知縣都到場,空地與田埂上站滿了人,一眼望去人山人海,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財神爺派錢才聚攏了那麼多人。

    大型水車聯動,也就是半自動澆灌系統中的六座大型水車以及十多個小型水車搭配溝渠形成一條循環鏈,當第一座大型水車的榫頭被工程師傅取出,第一捧水從汝河舀上來時,聯動系統啓動,並且這個系統無須人力便可自行運作,只要汝河的水不低於引水線就行。

    當水車動起來後,水花四濺,人們不約而同地鼓起了掌,歡呼聲轟動,就連寧山縣知縣也高興地拍了拍司徒蒙肩膀,“果然是年少有爲!寧山縣有司徒莊主,是本縣的驕傲!”

    司徒蒙拱手道:“大人過譽!晚輩不過也是學習先人,哪有什麼厲害之處。”

    知縣對他的謙虛很滿意,又誇了司徒蒙幾句,司徒蒙對知縣印象很好,先前引水渠工程也好,蝗蟲殺手也好,知縣都出資給寧山縣一些散農的田地做了優化。

    這些錢換作別的知縣,恐怕早就私吞了,還哪能掏出來給自己轄下的土地做改造呢?

    “要是大人不嫌棄,不如今晚在晚輩府中用膳?”

    “也好,也好!”知縣說,“本官正好與你取經,學習管理田地的方法。”

    外頭熱熱鬧鬧,林府中,年輕下僕離開前給客人沏好了一壺茶,讓客人喝完了自己斟,客人喝了一大壺茶,起身活動活動身子,然後在偏廳中慢悠悠逛了一圈,評價道:“樸素是樸素了些,但佈置得還算順眼。”

    逛完了偏廳,青年客人又走出前院,僕人們都出去了,院子裏安安靜靜的,幾隻小狗在銀杏樹下打鬧,見到陌生人也不怕,其中一隻還“大膽”地咬着客人的衣角,想要客人陪它們一起玩。

    這批小奶狗是司徒蒙帶回山莊的捕鼠梗的下一代,如今捕鼠梗們都是在林府中放養,畢竟林府平時也沒有客人,司徒蒙、羅武與僕役們平時餵養小狗,熟悉後小狗都不怕他們。

    客人坐在銀杏樹下的石凳上逗弄着小奶狗,小奶狗格外熱情,繞着他的長腿追逐,累了就倒在他鞋面上睡覺。

    夕陽西照,司徒蒙與知縣帶着林府的僕役與知縣自己的僕役一起,浩浩蕩蕩回來,羅武走在前頭給他們帶路,恍惚間看到了坐下銀杏樹下的青年。

    “三老爺?!”羅武忍不住驚呼道。

    司徒蒙聽見羅武的聲音,上前兩步繞過羅武,看到了前院裏正逗小奶狗玩的青年--

    “小叔!”司徒蒙喊道,不顧儀態跑向那青年。

    青年客人笑了笑,起身張開雙手,把飛奔過來的侄子抱住,“蒙兒長這麼高啦?”

    “小叔您這些年去哪兒了?我好想你!”

    “待會兒再說則個。”司徒禮對知縣拱了拱手,“見過劉大人!”

    “原來是司徒先生!怪不得本官第一次見司徒莊主就覺得眼熟,原來你們是兩叔侄!”知縣與司徒禮似乎認識,彼此客套了幾句,司徒禮反客爲主,請知縣進廳中稍作休息。

    羅武也很機靈,一邊讓下僕上茶,一邊叫人去廚房做晚膳。

    席間司徒禮儼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態,與知縣說話,而司徒蒙則放下了重擔,有小叔在,他什麼也不用做,只管放心喫飯就行。

    景深坐在司徒蒙隔壁,看了看司徒禮,又看看司徒蒙,其實司徒蒙的五官與司徒禮有相似的地方,但比起司徒禮的菱角分明的英氣,司徒蒙看起來要柔和一些,神態與司徒禮也有很大的不同。

    司徒禮也注意到景深的視線,他與景深對視一眼,微微笑着點了點頭。景深莫名就想起,他與司徒禮從前見過,司徒禮也認得他。

    那是好幾年前的中秋晚宴,當屆的狀元、榜眼和探花都參與了這場盛宴,他們這些皇子自然也參加了。

    就是那時,他哥遠遠地朝司徒禮努了努嘴,與景深說,那就是今屆的狀元,司徒翰林的親弟弟,京城第一大才子。

    後來他哥有沒有拉攏司徒禮,景深已經不記得了,那時他還小,能記住的事情不多。只知道這位京城第一的大才子,在平步青雲當上最年輕的兵部侍郎後不久,突然辭官,再之後,他便從京城消失了。

    如今看來,這位大才子辭官後也許來了江南,在這裏大展宏圖。

    送走了知縣,叔侄倆在屋裏敘舊,羅武與景深識趣地退下了,廳中只有他們兩人。

    “小叔您怎麼來了?”能在這裏遇見司徒禮,司徒蒙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來來去去都是這個問題。

    司徒禮慈愛地摸了摸司徒蒙發頂,柔聲說:“聽說了你在這兒的消息,我就來了……還記得《司家大宅》這本書麼?看了這書,我就想到了你,得知你在江南,便四處打聽你的下落……幸好,不算太晚,我總算找到你了。不然日後到了下面,也沒法給大哥交代。”

    司徒禮是司徒翰林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在家排行老幺,算起來與司徒蒙是最沒有代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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