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凝香閣案發現場,藍衣文人讓人看管着司徒藍,自己卻再次去了現場勘查。

    事實上,他看不慣司徒藍,大可以“形跡可疑,擾亂現場”的嫌疑犯的身份把司徒藍關押起來,但司徒藍是五皇子的伴讀,這樣一來必然影響到五皇子的名聲,如今五皇子入朝聽政在即,實在不宜出現這些醜聞。

    所以到最後,藍衣文人也只能將人放掉。

    “大人,您看這道劃痕,”屬下的聲音把藍衣文人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是火機關器具造成的,尋常武器做不到這樣的痕跡。”

    “這道痕的深度,幾乎把牆面都割斷了,而且切口整齊……看上面的血跡,應該是死者站在牆前,兇手用火機關器具把死者的身體攔腰截斷,所以血濺到牆上,纔會出現這樣的痕跡。”

    藍衣文人用手摸了摸牆面利器劃開的裂痕,能造成這樣劃痕的火機關器具,啓動時動靜肯定不小,周圍的人都沒聽見?

    “沒有,據老鴇所言,死者生前每次過來都會清場,將整層樓包下,以前倒是有護衛守着,最近卻沒讓護衛跟進去了。而昨晚這裏一樓在表演歌舞,說是一名富商慶祝壽辰,熱鬧得很,那動靜怕是將這裏的蓋住了。”

    藍衣文人:“富商是誰?查過了麼?”

    “查過了,姓陸,也是這裏的常客,他每年壽辰都要在這裏慶祝的,沒有疑點。”

    “大人!屬下問過了京城的所有火機關店,都說沒聽過這樣的火機關器具,也沒有火機關師承認製造過。”

    藍衣文人環顧一週,整個房間幾乎都被血染紅了,白色的牆面全是血,牀榻上也有,死者被整齊地切成了好幾段,肢體落在廂房四處,就連經驗豐富的仵作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血腥的現場。

    “琴師與她的婢女找到了麼?”藍衣文人問。

    “還沒,”屬下回答道,“怕是也被毀屍滅跡了罷?”

    “傳令下去,封鎖京城所有出口,必須嚴查所有出城的人,尤其是有火機關器具製作經驗的人、火機關師、商販……”藍衣文人說,“還有,無論生死,找到那名女琴師與她的婢女!”

    **

    澄寧山莊的新園林即將在明年年初完工並開放給遊客們參觀的消息很快就通過景深的侍衛們傳遍了揚州府,通過侍衛們刻意的造勢,人們對澄寧園——澄寧山莊的園林的期待提高到了頂點。

    而默默爲此獻出計策與人力的景深,卻因風寒發燒而躺在牀上。不遠處一隻白色的小狗崽正朝着他哼哼唧唧,試圖衝破桎梏跑到景深身邊。

    景淳一手抓着小狗崽的後脖頸肉,一手扶額,“這狗崽怎麼回事?弄得我好像要害你似的……就沒見過這麼小還護主的狗。”

    “咳咳……你咳咳咳……你別抓那麼用力!咳咳咳……小心把它弄傷了……”景深在牀上掙扎着要起來,被白鶴觀孔武有力的醫師兼觀主給摁回去了。

    “我知道,我下手有分寸,傷不了它……你別起來了,歇着罷。”景淳直接把小狗單手託着抱了起來,“這小崽先放我那邊,免得被你傳染了。”

    景淳說完,低頭看着手上那睜着黑溜溜的眼珠子的小狗,小狗才滿月就被景深抱回來了,說是日後也要帶着回京。

    景淳本身對此沒有任何想法,宮中養貓養狗的多了去了,還有養狐狸養刺蝟的,他早已見怪不怪。唯獨這隻小狗,乍看上去沒什麼,細看卻發現這雙眼睛以及眼神,竟酷似澄寧山莊那位小主人。

    尤其小狗左眼下的一小撮黑毛,簡直就是點睛之筆,與司徒蒙左眼下的淚痣的位置一模一樣,他怎麼看怎麼彆扭,總有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家弟弟把人家莊園主人帶回家養着似的……

    當然,這個想法他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反正他們也快要回京城了,到時山高水長,再過個三兩年,他家小弟肯定就把這司徒蒙給忘了。

    幾日前,他們收到了來自京城的他們母妃的信,信中讓他們早日回京,並且已經安排好了,約摸就是這兩天,他們就要告別這裏了。

    原本他與弟弟景深來寧山縣的目的,除了明面上的給病重昏迷的太后祈福之外,最重要的,是找到兩朝宰相兼兩任太子太傅季萬鈞,請求他出山,輔佐二皇子景淳。

    然而季萬鈞卻咬死不肯出山,並拋出了承諾:不僅二皇子一派,無論是誰,就算當今聖上自己來了,他也不會出山,更不會輔佐誰。

    雖然得不到季萬鈞的支持,但也得到了他誰也不幫的承諾,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況且太后業已經醒來了,再留在這裏就沒什麼意思了——

    離開太久,京中佈下的網就會越來越松,到時自家的人全跑了,他就真不用回去了。

    景深聽到明日一早就要回京的消息非常驚訝,他掙扎着下牀,“我要出去……咳咳咳……我……我要跟討厭鬼道別!”

    景淳給了觀主一個眼神,觀主點了景深身上的穴道,景深整個人定住了,被他哥小心地放平在牀上,還給蓋好了被子。

    景深身體動不了,但話還是可以說的,“讓我出去……我想見他!哥!求你了!”

    “別求我了,當初自己大冷天的去海邊玩水吹風,回來就染了風寒發燒的人是誰?讓你作!後悔了吧!”景淳抱着手坐在牀邊,表示別看我,我冷血無情。

    景深用上了哭腔,“哥我錯了……咳咳咳咳……你就讓我見見他,跟他道別……”

    景淳垂眼看生病“柔弱”的弟弟,還是心軟了,“放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你已經受了風寒,不能再吹風。但我可以替你去跟他道別,這行了罷?”

    景深不說話,景深雙眼淚汪汪。

    景淳嘆了口氣,“別裝委屈了,說吧,還有什麼條件?”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既然無法親自道別了,那麼以後我們寫信聯絡,要走皇家機密快捷渠道,當天寄信當天收到的那種。”

    “……”景淳忽然感覺他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但坑已經挖好了,他也只能跳下去,“可以。”

    “宮中好悶的,回去後哥你就要成親了,只剩下我一個……我想把孫秀才寫的話本都帶回宮中解悶。”

    “可以。”

    “濛濛還小,舟車勞頓,也不知道會不會暈車,我要在車上安置一個特別的座位,讓濛濛坐着舒服,躺着舒心。”

    “……可以。”景淳不知道那小狗崽能不能舒心,反正他現在的心就不怎麼舒暢。

    景淳與恭具仁一同去了澄寧山莊,司徒蒙出去了,接待他們的人換成了司徒禮。司徒禮曾任兵部侍郎,與二皇子共事過一段時間,彼此間有些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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