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不是天澤,語氣不像,氣息也不像,那種感慨和無奈,不是瀕臨死劫的天澤能發出來的!
可這片空間,難道還一直躲着其他人嗎?
怎麼可能!
這等雷劫之下,常人絕無存活的可能,更何況,還要一直躲過自己和天澤的感知,不被發現!
那會是誰?
一連串的心理活動,在奄奄一息的徐越心中蔓延,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和驚慌。
“唉……”
直到又是一道一模一樣的嘆息,打斷了徐越的胡思亂想,讓他回神,定定地看向前方。
那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着一道身影,背對着他,於雷光之中屹立,直面天劫。
徐越怔住了,他不明白,什麼人能在這等雷劫下如此從容,而他分明又看清,這人的服飾,和天澤無異。
“退去吧。”
神祕人背對徐越,直面還在怒吼的天劫,滿是寂寥的搖了搖頭,隨後伸出手,輕輕一點。
轟隆……
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漫天的雷劫竟全部凝固在了原地,無盡的電弧雖然爆發着恐怖的破壞力,卻又在遲疑中緩緩後退,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遇到了多年飼養它的主人那般!
“這……怎麼可能!”徐越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自己的雷劫,在聽這個人指揮,衰弱並消散了?
也是這一刻,前方那人,終於緩緩轉過頭來,讓徐越看到了他那落寞又冷淡的側臉。
“嗯?”
頓時,徐越心頭巨震,瀕死的身體如遭雷擊,在微微顫抖。
“帝……帝前輩?不對!你是誰!”
徐越瞪大了瞳孔,絕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還穿着天澤衣服的人,是已經在荒城隕落的帝!
砰!
隨後,他就被一抹奇異的仙光所淹沒,那是對方發動了攻擊,要將他抹殺。
轟隆!
而這時,天空一聲巨響,一道足以撕破界壁的雷霆劈落而下,正好把那道神聖無暇的仙光擊碎,及時將徐越救了下來。
轟……
雷霆一擊而散,並沒有繼續攻擊,但那劫雲中不息的咆哮彷彿在警告攻擊者,不能再肆意妄爲了。
“天劫還未結束,所以這時候出手,會被視爲干擾渡劫,從而遭到阻止嗎?呵。”
那人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隨後真正轉過頭來,讓徐越看到他全貌的同時,接着緩緩道:“可是,這無意識的茫茫天道,又能護你到幾時?何必做無謂的掙扎,徒增痛楚。”
“你!”
這一刻,徐越的神色難以置信,甚至重傷瀕死的身體都因爲劇烈的情緒波動而站了起來,一邊流淌着鮮血,一邊微微抖顫。
“你到底是天澤,還是帝!”
轟隆!
一聲直擊心靈的質問,伴隨着劫雲的呼嘯,響徹在這被雷雲包裹的三十三重山之巔。
沒錯。
眼前這個人,他的臉,一半是那狠戾陰沉的天澤,另一半,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冷淡又沉默的中年男子,那面容和倚帝山的帝,一模一樣!
“不可能!!”
“【封妖第七禁·因果禁】正在觸發,宿主可觸世間因緣,亦可斬因線,禁因果。”
轟!
漫天雷霆撕裂了混沌,似乎可以將一切都抹爲齏粉。
然而,在徐越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中,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唉……”
眼前的男子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避,只是隨着他的一聲嘆息,無盡的天劫就在即將觸碰到他的瞬間,紛紛化爲熒光而散,無論徐越再怎麼用因果禁去拘束或牽引天劫,都毫無作用了。
“怎麼會……”
這一刻,徐越終於明白了。
不是對方太強,也不是因果禁出了問題,而是天劫,這片天地的意識,不願意傷害眼前這個有着兩張面孔的男子!
就和之前,他想借天劫之力滅魔弒仙,雷劫卻遲遲不肯落下時一樣!
仙域,或者說這方世界的天道,亦在憐憫着這個男子,不願攻擊他!
轟隆……
雷劫縮回了烏黑濃稠的劫雲之中,男子也沒有更多的動作,就那樣擡頭看着蒼穹,陷入深深的沉思。
那忽暗忽閃的雷光映照在他那的雙重面孔上,看在徐越眼裏,讓其一陣恍惚和迷茫,有些分不清,對方到底是天澤,是帝,抑或兩者均是了。
“咦……等等!”
也是這樣的場景,突然讓徐越心頭一震,似乎捕捉到了某些東西。
之前,在與天澤的對戰中,天劫曾有一道心雷落下,將二人共同拖進了一片奇異的空間。
在那裏,兩人的神識和記憶暫時連接到了一起,讓徐越模糊看到了妖魔王上的曾經!
可在那一幅幅不是很清晰的畫面中,徐越卻感到說不出的奇怪。
特別是關於上個紀元末那場滅世大戰的種種經過,尤爲彆扭!
現在,徐越看着那副雙生面孔,終於發現哪兒不對了。
視角不對!
若單純是天澤的記憶,那在滅世大戰的畫面中應是毀滅者的視角纔對,可那心雷中的一幕幕,卻是在毀滅者和保護者之間不斷交融切換的,甚至很多時候,都是以天澤對手的視角來呈現,顯得極爲撕裂和詭異!
試想,除了照鏡子等特殊時刻,人的回憶中,怎麼可能時時看到自身的全景!
那就只能說明另一個問題了。
有另一個人,在他關於滅世大戰的記憶中,時時看着天澤!
“是了……那很多支離破碎的回憶,不屬於天澤,而是另一個人的視角……那個與他對戰的人。”
徐越悟了,看着眼前擡頭沉思的男子,逐漸將那兩張臉,慢慢重疊到了一起,合成了一個人。
“你既不是帝,也不是天澤,但是我卻依然認識你,甚至可以喊出你的名字。”
徐越露出了幾乎絕望的慘笑,他的心在這一刻滴血,如同死灰般冰冷,男子聞言,也從天穹收回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對吧,是你吧,人人供奉的仙域先祖,仙碑宗的宗主,道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