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雪花凌亂的降臨在廢墟洞天的陣法入口之處,要將這外界荒原的天地染成一片冰雪的世界。
這雪花紛紛擾擾,倏地鑽進了慕小築的身姿,讓慕小築禁不住蜷縮得更小了。她虛弱的捲縮成團,宛若一匹沾滿雪花的刺蝟。
在這陣法入口的荒原之處,那一片沙丘之上,慕小築已經呆呆蹲守三天三夜了。
不過清晨、晌午和傍晚時分,她會匆匆忙忙的趕回小木屋,精心準備好餐食,如同往常一樣,準備好滾燙的洗澡水。
她在桌子上擺好兩幅碗碟餐具,然後把飯菜用碗碟倒扣着,保持熱騰騰的飯菜溫度。
一夜苦苦尋找之後,她靜下心來,突然心裏沒有那麼擔心了。
因爲她突然想明白,春生哥哥絕對不會魯莽的選擇輕生,也不會魯莽的不辭而別,只留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必然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來不及告訴她一聲,就匆匆出發了。
這一點她現在十分堅信和篤定。
因爲春生哥哥必定很快就會歸來,而回來之後一定很是飢餓,也需要一個及時的熱水澡。
她默默的收拾好那些破碎的文書和樂器,心裏面升起一股隱隱的疼痛。
尤其是這精妙的靈梧啼琴,她心裏也是極爲喜歡的,因爲春生哥哥已經答應,就要教導她去彈奏美妙的音律,教導她去唱美妙的歌謠。
春生哥哥的音律與歌謠,是她心目中的天下第一。
自從孟婆婆幸福歸去之後,她開始對音律極爲陶醉,因爲音律的境界如此美妙,這讓她有了美好人生的嚮往。
一輩子若是能與音樂爲伴,作爲一個沒有曜體靈根的平凡庶民,即使最平凡的人生,也會變得百轉流長,婀娜多姿。
慕小築心裏面卻也有一絲絲委屈。
這些天以來,春生哥哥似乎心不在焉,沒有把她想學歌作曲、演奏樂器的願望當做一回事。
現在春生哥哥又莫名其妙的將這些樂器統統毀壞,她的心裏很是難受。
但是她不去想這股難受的感覺,春生哥哥心裏的難受,她不會不知道。
所以她要用最溫暖的熱水、最美味的飯菜,來融化春生哥哥心裏的難受,讓春生哥哥恢復到以往那種樂天的狀態。
當熱水和飯菜準備妥當,她會呆呆的趴在桌子上,目不轉睛的盯着木屋之外的那條小徑,期待春生哥哥的身影閃現出來。
但每一次終究還是心煩意亂,她耐不住心裏的孤寂,索性就直接奔到廢墟陣法的外界之中去。
她那嬌弱的身姿,卻終究如此脆弱。
此刻,她已然隱隱約約感覺頭腦有些滾燙髮熱,遠眺的眸光也有些渙散起來,她禁不住沉沉的睡去了。
在睡夢裏,她回到了小木屋。
卻發現這方空間已然浪漫滿屋,這滿屋子裏都響起了熟悉的聲樂之音,餘音繞樑的那種感覺,縹緲迂迴,舒暢至極。
她睜開眼睛,果然發現那道熟悉的身影,正端坐在書桌前,撫動着完好無損的靈梧啼琴。
春生哥哥此刻笑臉盈盈,正在爲她吟唱着動聽的歌謠。
在廢墟洞天的外界入口。
陸春將沉睡中的慕小築,輕輕抱了回來,他將慕小築放在木屋的牀榻之上,蓋上一層棉被,沒有驚醒她。
這女孩凌亂的頭髮上佈滿了雪花,皮膚已經烏青冰冷,被外界的嚴寒和陰風侵蝕,染上了風寒。
陸春心裏面升起了一股強烈的自責,他沒有想到,慕小築會在廢墟外界日日守候他的歸來。
以前,他始終擁有芸姨娘親的精心呵護。失去之後,現在,他卻發現,依然還有另外一種真心守候。包括那些老幼婦孺,也包括小小的慕小築。
我該如何守護他們、回報他們?
他將桌子上已經冷卻的飯菜在鍋裏重新溫熱了,用山上採摘的藥草煎熬了一壺湯藥,然後也燒起了一鍋熱水。
“小築,起來喝藥,然後喫飯,再洗個熱水澡!”
陸春小心翼翼的將慕小築攙扶起來,輕輕說道。
慕小築徐徐睜開眼睛,看見了她的春生哥哥此刻正在眼前。
那悠揚歌聲的浪漫滿屋,畢竟只是一場美夢,但春生哥哥卻真的返回了,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他這雙眼睛裏面,閃耀着璀璨的陽光,正如在青雲小洞天以往一樣清澈明媚。
這說明春生哥哥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小木屋,回到了以往的樣子。
“春生哥哥,你回來了”
慕小築欲言又止,眼眶裏噙着淚光,傻癡癡的說道。
她想要表達一種思念而又委屈的情緒,但終究還是覺得不太合適,頓時心臟噗噗亂跳,讓通紅的臉更加滾燙髮熱了。
“出去辦了件事情,出門前應該告訴你一聲的。”陸春將湯藥遞到慕小築的嘴邊,說道
“以後不允許你隨意跑到外界去,畢竟你還是一個小孩子。”
“人家哪裏小了,與春生哥哥相比,只是差一個腦袋而已。”慕小築小聲的嘟噥道,臉上泛起一對豆豆般的小酒窩。
她一邊將這碗湯藥咕嚕的喝完,故意揚起胸脯,頗爲神祕的言道
“這次回來,感覺春生哥哥,就是有點不一樣了!”
或者說,她明顯的感覺到,以前那個樂天開朗的春生哥哥,現在狀態已經滿血恢復了。
至於春生哥哥此去辦理了什麼重要事情,她覺得沒有必要多問。
她突然有些後悔說了這句話,因爲這句話可能是一種暗示,會勾起春生哥哥惆悵的心思。
她有些尷尬的將頭向其他地方望過去,卻看見那把摔破的啼琴,正放在自己的牀沿上。
“小築,從今天以後,我就教你學音律,練習這靈梧啼琴。”
陸春自然明白慕小築的心思。從他回來的第一眼,他就看見,這把被他摔爛的啼琴,緊緊躺在小築的牀榻上。
慕小築尷尬的將眼神移向窗戶外,用手指着門外,說道“村長來了。”
此刻,白鬚灰衣的老村長,果然站在木屋門外。
他在自己的木屋裏,看到這個不在時辰上的繚繚炊煙,突然從春生的木屋上升起,他就知道春生可能回來了。
老村長望向陸春,忐忑的心就放下來了。
老村長極其老練,他從陸春的眼睛之中,就看出這孩子的狀態,已經完全恢復如初了。
至於這孩子剛剛經歷了什麼,他覺得並沒有必要去問。每個人都有治癒心靈的途徑,更何況春生還是這個洞天世界的少主人。
“少主人,你平安返回,老夫就放心了,”老村長的神色十分恭敬,就彷彿對待芸姨一般。
“如今,大家均搬進新家,開始開墾荒地,眼下集中討論的問題,就是這座洞天的一個名字。”
少主人?
陸春當然是這座洞天的少主人,但是陸春從來沒有這樣想。
從一開始,他就將這座洞天的資源分享給所有的流浪庶民,而他只是這個洞天的一份子。
“老村長,以後還是叫我春生吧,這個洞天世界裏,以您爲尊。”
陸春笑着說道,他將老村長熱情的迎進木屋裏。慕小築也機智的鑽下牀鋪,及時的將木凳子端過來。
“縱然只是小小的世界,但也能構築起一場嚮往的美好生活!”
陸春看了一眼身邊的慕小築,若有所思,徐徐言道
“老村長,您琢磨琢磨,這座洞天小世界,我們的新家園,叫做小築洞天!您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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