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上就搭了一條薄薄的綢背，滑落到腰窩處。
“前段時間，出國幹什麼去了？”
蘇姒懶淡地睜開眼眸，看向牀側的男人，他穿着藏青色的睡袍，黑色髮絲溼漉，越發顯得那張俊美的容顏妖冶異常，如深林邪祟。
“有些生意上的事情需要處理。”
“伊米爾在歐洲的幾處祕密實驗室被人搗毀了。”
他輕笑，轉眸看向那個他從年少深愛至今的女人。
爲了佔有她，他步步籌謀了十幾年，如今她就在身側，他卻越來越覺得不真實。
因爲她太聰明瞭，聰明到能從衆國圍剿中逃脫，也能輕而易舉地從他身邊離開。
“那些失敗品都消失了，姒姒就不會做噩夢了。”
傅憬起身，將她橫抱了起來，清冽帶着溼氣的氣息包圍了她，然後去了浴室。
她怔怔地沒有回神，在恢復記憶前，蘇姒就不斷地做着噩夢，夢到那些怪物，難以安眠。
而現在，症狀沒有緩解，她總是整晚整晚地失眠。
昨晚和傅憬一起睡的，因爲太累了，倒是睡的好了些。
他幫她清洗身體，目光清明，沒有一絲雜質，她喉間微哽，拽着他的手臂，身體有些發抖，“都死了嗎？”?
“本想帶他們離開，但他們選擇留了下來。”
蘇姒輕扯了下嘴角，“就算離開，也活不了多久。”
洗好澡，蘇姒換了睡衣，傅憬就幫她吹頭髮。
她望着梳妝鏡裏的他，就見他面色嚴肅，好像幫她吹頭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動作很輕，生怕扯痛她。
“爲什麼要放我離開？”
傅憬想問這個問題很多年了。
前世今生，她至今才恢復記憶，傅憬還是很想知道答案。
那日的畫面恍如昨日。
她開槍將他打落懸崖海底，但那一槍避開了要害，而他水性極佳，很快就在海里甩開了那些追捕的人。
少年明白她的意思，逃脫後，在曼徹斯特大學等她，卻始終沒等來她，而是等來了一份身份資料。
傳信的人說，她讓他回華國，去傅家，從此再也沒有實驗體零號，只有傅憬。
幾個月後，伊米爾最重要的實驗室爆炸了。Asteria教授和所有研究員葬身火海，但沒有發現那幾個最重要的實驗體。
既沒有他們的屍體，也沒有任何資料，全在那場爆炸中消失了，他們這批實驗體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其實傅憬想問的不是爲什麼放了他，而是爲什麼放走了他們，但這樣無法體現自己的特殊性，他希望自己在蘇姒的心裏是特殊的。
她眼眸微沉，接過了他手裏的吹風機，“我自己吹。”
見傅憬站着沒動，蘇姒又說，“有點餓了。”
“那我給你做飯，我之前研究過菜譜。”
“嗯。”
傅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她的答案，就出門去廚房做飯了。
蘇姒有一搭沒一搭地吹着頭髮，眉心微皺，腦海裏是傅憬的那個問題。
伊米爾爲了研製出這些實驗體，耗費上千億，和歐洲各國聯盟，獲得庇佑的同時達成協議，這批實驗體需要爲他們處理一些政府無法出面處理，或是沒有能力處理的事情。
而她炸燬實驗室的結果，不僅讓那麼多資金浪費，還將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多年來的努力付之一炬，並且違反了協議，點燃了各國的怒火，將伊米爾研究所放到了他們的對立面。
這一切，僅僅是因爲陡然產生的那份不忍。
直到現在，蘇姒才意識到零號對她來說是多麼獨特，獨特到一個滿手血腥、置身黑暗的人，可以爲他推翻以往所堅信不疑的執念，只爲了能讓他回到光明。
那是什麼樣的執念呢？
自她出生開始，那個女人給她所灌輸的理念就是醫學是人類進步的希望，爲此可以犧牲所有，哪怕如今有人反對，未來這些人只會對他們感恩戴德。
是的，伊米爾的存在就是爲了拯救人類。
國際人道主義多次斥責他們的研究是違反人倫、喪心病狂，但他們對此不屑一顧。
伊米爾所推行的事情確實在促使人類的進步，開發基因最深處的潛能，讓人類擁有超出尋常的能力，連槍支彈藥都可以抵擋。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裏，蘇姒雖不滿那個女人對自己的嚴苛，但並未對伊米爾貫徹的理念產生過懷疑。
哪怕是現在，她依舊認爲那些研究是爲了人類的進步。
可當人類進步的犧牲品成了他的時候，她猶豫了，最後背叛了自己的母親。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少年成了她最後的底線。
人類是需要進步，但他不能受到任何傷害，更不能成爲最後底線的試驗品！
而在此之前，她最受尊敬的導師得知她爲伊米爾研究所工作，和她多次理論科研工作者的底線是什麼，並以逐出師門爲要挾，讓她離開伊米爾。
蘇姒沒同意，甚至和老師描繪激發人類潛能後，將會開展的璀璨新世界，最後老師重病身亡都沒有原諒她。
師出同門的顧珩，在老師墓前和她決裂，並選擇加入國際人道主義組織，將會終身爲摧毀伊米爾而奮鬥。
而她所堅守的，所信仰的，卻因那個少年，瞬間土崩瓦解。
蘇姒放下吹風機，披散着溼發走出臥室，就聞到一陣濃重的油煙味。
她不由皺起了眉心，來到了傅憬的身邊。
鍋裏的菜慘不忍睹，都看不出他煮了什麼。
“沒開油煙機。”
蘇姒按下油煙機的開關。
傅憬看了眼滿屋子的煙霧，對她說，“你回臥室，別嗆着了。”
說完發現她的髮梢還是溼的，就突然將她橫抱了起來，放回了臥室，接着面色嚴肅地給她吹頭髮。
“我給你吹完再去做飯。”
“我做吧。”
“不行。”他拒絕，“姐姐的手是拿手術刀的，不能做飯。”
“你做的，我看起來就沒食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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