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問題問的很好,也是很多患者家屬在面臨哀痛時,反覆揣測的一個問題。
他們會在家人死亡時想,是不是醫生手術沒做好,就用這樣的話來搪塞他們家屬。
宋晏從剛纔就覺得小姑娘有點兒不對勁兒,現在倏然明白過來。
她不對勁兒的地方,就是身份的轉變!
從一個主持人,好像變成了患者家屬...
這屬於一種很高超的採訪境界,不是有個天賦就能達到的。
宋晏不知道眼前小姑娘是誤打誤撞踏入這一境界,還是真的對那些患者家屬的想法感同身受。
推卸責任...
這個話題一旦回答不好,就會存在特別大的爭議性,很多知名醫生上電視都不敢觸碰的問題,可宋晏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看向攝像機處坦誠回答。
“責任!一直都是醫患矛盾敏感衝突的點。”宋晏指了指身上的白大褂,“當穿上這件衣服時,沉甸甸的責任也就揹負在了醫生的身上。”
“每一位醫生站在手術檯上,都會想着如何竭盡全力去拯救一個生命,挽救一個家庭。”宋晏語速放的很緩慢,“可醫生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們並不是神!但是,當穿上這件被賦予了萬千寄託、希望的白大褂時...”
宋晏扭頭,看着身旁情緒低沉的小姑娘。
他說,“即使當不了神,面對生命時,我們也會強迫自己,不要去當一個普通人!”
不要去當一個普通人...
宋晏的這句話,說的非常堅定,帶着莫名的力量敲打在蘇芍心底。
蘇芍覺得,自己的某根腦神經,好像被這句話給撥動了一下。
她脖頸似被人掐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身子的顫慄,血液的沸騰,能讓蘇芍清楚感知到,自己還活着...
宋晏說完一席話,屋子裏很靜,能聽到窗外的風沙沙打在玻璃上的聲音。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
是南一溪!
她正淚流滿面看着宋晏,眼底是深深的感激。
她知道勺子剛纔問的那個問題太過極端,可這也是困擾了勺子多年的問題。
宋晏的坦誠相告,算是爲她家勺子解開了一部分心結,不用再疑慮當年蘇叔叔夫妻倆沒被搶救過來,是否是因爲醫生失職。
南一溪掌聲還沒落下,緊跟着四周又稀稀拉拉響起一道道掌聲。
慢慢的...掌聲四起,猶如鼓雷轟鳴。
在場圍着的大學生們,心裏動容百般,對眼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除了心懷畏懼,更多的還是尊敬。
蘇芍回過神,她深深看了宋晏一眼。
男人清冷黝黑的眸子,泛着斑駁細碎的光。
“宋醫生,應該是位了不起的醫生吧。”蘇芍調整好狀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做採訪內容。
“何以見得?”宋晏沒想到小姑娘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調整好狀態,他脣梢勾起一絲笑意。
“今年冬天的時候,您不是剛獲得了諾貝爾國際醫學獎麼?”蘇芍話音落下,就看到身旁男人眉梢挑了一下,然後帶着驚詫的神色看向她。
好像根本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件事情。
除了宋晏驚詫,剩下的一屋子人更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蘇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