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站着的，就是程如海。</p>
“藥藥...”祥叔給蘇芍使眼色，想讓她主動去程如海的身邊瞧瞧。</p>
來都來了，說明這孩子心裏還是惦記着程家園，惦記着自家師父的。</p>
包括剛纔說的那一番話，哪句不是處處維護年邁的老師傅？</p>
祥叔跟在程如海身邊一輩子了，對自家班主的性子再清楚不過。</p>
當年小藥藥從程家園逃走，班主和喬家人誰能不生氣，畢竟那是根絕頂好的戲苗子，這半途而廢，叫人心寒。</p>
可回過頭想想，孩子小，天性是玩。再說當初來學戲，也是被人逼迫的，帶着點兒不情不願的情緒，這負面情緒積攢的越多，爆發反彈的效果就越大。</p>
是他們把這沉甸甸的擔子全都壓在了小姑娘的肩膀上，都沒問過小姑娘願不願意，累不累。</p>
人逃了也正常，就當是跟京劇沒個緣分吧...</p>
程如海心裏難受，但慢慢也就理解了，釋懷了。</p>
可剛纔蘇芍說的那幾句話，是程如海完全沒料想到的。</p>
原來，那小皮丫頭，就是這樣看自己的啊...</p>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p>
他希望從他們程家班走出的徒弟們，不僅可以憑本事喫飯，也是真心實意喜歡京劇，願讓京劇這傳統文化，流芳百世。</p>
“師...師父。”蘇芍沒了剛纔和許民卿針鋒相對的氣勢，此刻，她乖巧的像是隻貓兒。</p>
還是隻，知道自己犯了錯的貓。</p>
她擡起頭，微微撩着眼皮去看不遠處的老人。</p>
暗藍色的長袍，很樸素。</p>
身材微胖，滿臉皺紋，短髮，濃眉大眼，厚豐脣。</p>
下巴尖，正中央的位置生了顆綠豆大的黑痣。</p>
老了...</p>
老了挺多。</p>
頭髮鬍鬚全白了，人也沒以前那麼精神，站着的時候，腰還微微彎，像是長凳缺了一角。</p>
蘇芍不敢再看了，也不敢在程家園呆了，多呆一秒，她就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p>
“祥叔，我還有事兒...”蘇芍轉過身，紅着眼眶對祥叔說，“今天不方便叨擾師父了，我改天再來。”</p>
她話音還帶着哽咽和沙啞。</p>
撂下話，蘇芍一把拽過門口的喬歌，撒腿就跑。</p>
祥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忙撩着袍子往門外追，“小藥藥——”</p>
“老祥！”程如海中氣十足喊了一嗓子，“回來！”</p>
祥叔急得跺腳，“唉，這...這人就又走了？來都來了，走什麼啊？”</p>
“丫頭大了，怕哭出來醜，也不想讓我瞧見難受。”程如海欣慰抹了把眼，把那眼角深藏着的溼潤給拂拭去，“還會再回來的。”</p>
今天能登門看他，其實這心裏已經很滿足了...</p>
簾子一挑，一道修長清瘦的俊影從屋內走了出來。</p>
眉眼舒展，帶着讓人看不透的情緒。</p>
程如海嘆了口氣，笑道，“宋醫生，讓你看笑話了。”</p>
“剛纔那就是我的小徒弟，我最掛念，最惦記的小藥藥。”程如海擡手搓了搓腦門子，笑得很得意，“漂亮不？是不是比你那小女朋友還好看些。”</p>
宋晏挑了下眉，“眼熟。”</p>
程如海似乎沒想到宋晏會這樣說，他好奇問，“怎麼，你們還見過啊？”</p>
宋晏雙手插在口袋，漫不經心，“嗯。”</p>
“那也是我最掛念，最惦記的小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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