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覺得搞定丈母孃比搞定幾千萬的合同都難。
當丈母孃一句句質問他的時候，他竟然無言以對，似乎他真的就是一個渣男。
“我只是替你委屈，你何曾受過這種氣……”
陳路欲言又止。
明明那不是夏北辰的錯，要論對錯，也是他那個丈母孃的錯，原本顧念肚子裏的寶寶安然無恙，卻硬是被她那個母親鬧得不得不流產的地步，作爲醫者，他雖然看慣了各種生死離別，但對於孕婦肚子裏的胎兒冤死腹中，還是會有諸多感觸。
“我有錯，我不否認。”夏北辰表情凝重。
如果他能寸步不離的在顧念身邊照顧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是，你有錯。”陳路嘆氣，想到什麼，又接着道：“剛剛我送北北離開的時候，她眼睛都哭腫了，想來她心裏也是很難過吧。”
夏北北高高興興的來看顧念和未出世的侄子，可看到的卻是顧念被推進手術室的一幕，當時夏北北就哭了，一直哭了一個手術過程，一個多小時，看的陳路心疼不已，他那時候就在心裏暗暗發誓，他一定不會讓夏北北受類似的委屈，絕不。
夏北辰沒有接話。
陳路接着道：“北辰，顧念的身體情況你打算怎麼和她說？”
宮內出血，緊急流產，傷及左側輸卵管，輸卵管對一個女人來說多重要不用多說，雖說還有右側輸卵管完好，對懷孕應該影響不大，但誰又能保證一定沒事呢。
“不說。”夏北辰沉聲道。
“不說？如果哪天她自己發現……”
夏北辰如墨的眼眸沉了沉。
如果哪天顧念發現可能會怪他，但不管顧念是將來的什麼時候發現，總之不能是現在。
顧念已經承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不能再承受傷及輸卵管的事情。
“陳路，那個孩子……仍了嗎？”
“沒有，主任保留下來了。”
“我想看看。”
“好。”
——
儘管已經做了很多心理建設，但當夏北辰看到那個還未完全成型的胎兒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那種難受、悲傷無法言語，甚至……哭了。
他多麼希望這個寶寶能平安出生。
陳路的手拍在夏北辰的肩上，“兄弟，節哀！”
醫者在很多事情上是那麼的無能爲力，生命如此脆弱。
莫名的，陳路鼻頭一酸，他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是因爲沒有得到很好的救治而去世的，而他也因此選擇的學醫，那時候他就想等學有所成，將來一定要救很多很多像父親一樣的人，可事實上，太多的事情是醫者做不到的。
“他會怎麼處理？”
許久，夏北辰纔出聲。
“如果是一般的人流胎兒，會直接當垃圾扔掉。”
夏北辰有些震驚的看向陳路。
把流掉的胎兒做垃圾扔掉？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
“當然，如果家屬要求，家屬可自行處理。”
“我想帶走，葬在夏家墓園內。”
“可以。”
“謝了兄弟。”
“不用客氣，我那邊還要查房，你自己看會。”
孩子沒了，該怪誰呢？
誰都有責任，但誰都不能怪。
這纔是最難受的。
夏北辰回到病房時，李青沒在裏面，顧念是躺着的，聽到動靜，她起身看來。
“別動。”夏北辰上前扶了顧念一把。
看着顧念因爲起身眉頭皺緊的模樣，他的心也跟着疼。
說過會保護她，卻讓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險中，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啊……”
不知道弄到了哪裏，顧念疼得叫了一聲。
“我叫醫生過來。”
夏北辰伸手要去按鈴，卻被顧念握住手。
手觸碰瞬間，兩人都像是被什麼撞擊一樣，心跳猛的加快。
兩人對視。
顧念眼睛有些紅，夏北辰也是。
“對不起。”
“對不起。”
夫妻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啊辰，是我的錯。”顧念咬脣道。
是她沒有保護好寶寶。
夏北辰擡手幫顧念擦掉眼角的淚花，心如刀割。
他看着那個未成形的寶寶時，心是疼的，但也沒有他看到顧念這般憔悴的樣子心疼。
“那是寶寶自己的選擇，不怪你。”夏北辰把顧念輕輕摟入懷中，“如果要說有錯，那也是……”
他那個丈母孃的錯。
面上他看在顧念的面子上不能把李青怎麼樣，但心裏他是恨李青的，如果沒有李青的作天作地，他們的寶寶又怎麼會沒有了。
但這些話他是萬萬不能在顧念面前說，因爲他清楚顧念有多在乎自己的母親。
“對不起。”顧念忍了忍，只說出口這三個字。
她想，夏北辰心裏一定是怪母親的，只是不好說出口。
她也恨母親。
可她又能怎麼辦？
那是她的媽媽啊，是生她養她的媽媽，就算寶寶是因爲媽媽纔沒有的……還是因爲她不小心。
夏北辰努力把眼底的淚咽回去，“念念，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養身體。”
至於寶寶……
隨緣吧。
“嗯。”顧念含淚點頭。
夫妻倆沒說上幾句話，李青回來了，看見夏北辰在，二話不說上前就把夏北辰拉開，一副見到仇人的樣子。
“你來做什麼？”
“媽，你做什麼？”顧念急了，忍着疼痛下牀護着夏北辰，“求你別鬧了，行嗎？”
“我鬧？是我鬧嗎？”李青指着自己胸口，心痛不已。
這就是她教出來的好女兒，爲了別人一次又一次的嫌棄她，她能不傷心？
“顧念我告訴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話出口後，李青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圓回來，“我生你，養你，你爸爸不管你，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你還不是早就餓死了。”
“媽，我沒有嫌棄你，我只是在和你講道理，啊辰他什麼也沒做錯，你沒必要針對他，再說他是我丈夫，我們就是一家人，媽媽不是常說家和萬事興嗎？怎麼到這會你倒是忘了？”顧念也是氣不過，才和母親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