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又斬出了第三劍，這次阻擋他這一劍的，又是之前那條水袖，只不過此時這條水袖已經碎痕斑斑了。
白銀鳶手中銀影再揮，第四劍疾斬而出。
“接一劍，你的一條水袖就碎成這樣，再接第二劍後，斷然是不能復原如初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幾條衣袖？”
白銀鳶心中冷笑，如果兩人之間就以這樣的方式來打這一架，他當然樂得如此。
“畢竟我砍一劍出去，只消耗些許精氣神罷了，而你的損耗，卻是辛苦煉化而來的流雲水袖！”
劍修打架，其實沒有什麼太多的花花門道。
彩雲城的那位大劍仙，天下第二人齊元化，曾經說過，劍修與人廝殺，其實看的就是你出了多少劍，而對方又抵擋了你多少劍。但凡你比對方多出了一劍，你就贏了。
嘩啦一聲，白銀鳶第五劍又砍了出來，是一把丈餘長的銀色大劍，拉起一長串的虛幻光影，像是劍身後跟着無數的劍，每一道劍影氣勢又各不相同，是後續招式的衍射，又是支撐起那一把銀色大劍的劍氣底蘊。
程秋筠自然沒有第三條水袖了。
接了兩劍之後的流雲水袖，已經千孔百瘡、破碎不堪。銀色大劍襲來，這位如香草般的妖族女子嬌喝一聲，雙拳齊出。
左拳快了半分，鐺的一聲，一丈有餘的銀色大劍顫了一顫，程秋筠右拳又至。
銀色大劍被她這第二拳擊中，哐啷一聲摔在地上，震顫了兩下之後，靈氣全無。
大劍身後光華流溢的劍影一股腦兒斬向程秋筠，被她躬身彎腰，單足重重一踏地面，口中嬌呼一聲“哈！”，竟然是以自身強橫體魄硬扛了下來。
看似柳弱花嬌的女子，竟然能以自身的體魄氣勢硬悍上五境劍修一劍。
“洪荒妖族，體魄竟強悍如斯？”
此時的程秋筠，微微有些氣喘。她的一對雪白嬌嫩的玉臂差不多算是裸露在外了，那一對流雲水袖早已碎成爛布，如何都遮掩不住她那柔嫩的肌膚。
白少秋盯着她那些裸露的部位，滿眼都是亮光，就這樣半遮半掩，尤爲動人。
楚玉紅着臉拿出一套新裙子，“姐姐，你先換了衣裳吧……”
程秋筠笑着擺了擺手，大戰在即，如何換衣？
何況，這幾個男人還有存心想看自己出醜的心思。
我們洪荒女子，雖然也懂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卻不似你們人族那樣嬌惜作態，一旦被男人看去了身子，便要生要死了。
如果就程秋筠目前這副衣不蔽體的模樣來說，兩人之間應該可以說是已分出了勝負了。
但白銀鳶不是來與人問劍的。
他伸手抹了一把劍身，怪笑道：“你已褪去雙袖，下一劍，是不是就要脫掉衣裙了？”
饒是程秋筠定力再好，也是氣得不輕。她當然知道對方這句話是想激她動怒，可就是很難控制住自己。
我們妖族女子雖然不拘小節，但是對貞潔的看重，不比你們人族女子低。
白少秋在一旁添油加醋：“白某長這麼大，玩過那麼多女人，可這洪荒妖族女人的身子，還是第一次見呢，真的十分期待啊！”
程秋筠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大怒道：“那就挖掉你那雙狗眼吧！”
面對與她同境界的白銀鳶，她竟棄之不顧，居然想越過對方去找白少秋的麻煩，何況後面還有一位執槍青年，以及一位身懷妖族之力的魁梧少年。
白銀鳶等的就是這個時機，他眼睛微眯，心中暗叫一聲“穩了！”，手中銀影劍找準機會，一劍斬出。
“任你體魄再強，我這一劍，也能將你斬成兩截！”
見此兇險，腳上傷勢未愈的重明鳥，仰頭一聲哀鳴，只爲提醒這個自己倍感親切的女子。
楚玉也疾呼了一聲：“姐姐小心！”
然而盛怒之下的程秋筠如何能顧及到這麼多了？
她先是被一條長槍阻住身形，在她一拳擊退長槍後，那個魁梧少年當胸一拳也轟來，與那位擁有妖族之力的醜陋少年對了一拳，程秋筠的身形徹底被逼停，那少年噔噔退了五步。
氣血翻涌的程秋筠來不及喘息，背後又有凌厲劍氣襲來，竟是一劍攔腰而來，看來是想要一劍將她斬成上下兩截啊！
如此天賜良機，起會錯過失！白銀鳶這一劍斬出，似乎就已經能看到結果了，雖說不能完全將她斬殺於此劍之下，但那具妖族身軀必定是保不全了。
想不到剛剛躋身上五境，就能斬殺一位上五境的軀體，這讓他如何能不興奮？
“鋥——！”一道清脆劍鳴聲由天上傳來，與之同來的，還有一柄烏黑古劍。
不，並不是一把真正的劍，而是某種東西凝聚而成，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劍身烏黑有光澤，劍刃有金色龍紋。
斬向妖族女子的那攔腰一劍被這道從天而降的古劍所擋，並沒有金鐵相交的碰撞聲，只是一種如草芥被快刀斬斷的嗤嗤聲。
程秋筠回首望去，嫣然一笑。
就只有你能叫救兵？
白銀鳶心中暗驚，那一劍使出了他九成靈力，無論是時機還是地利，都與劍意相互契合，可視爲他生平得意一劍了。
只是這一劍竟然就這樣被輕易破去，如豆腐被刀切般輕鬆？
來者究竟是什麼人？是什麼境界？
白銀鳶一顆心在不斷下沉，他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今天應該是攤上大事了！
“就憑老夫手中一劍，撒野一趟夜啼城，配也不配？”
果不其然，一道黑色身影一閃而至，一個身穿黑羊皮裘、精神矍鑠的老頭出現在衆人眼前。
老人身材矮瘦，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鬍，飽經風霜的臉上皺紋不多，卻依然有着早該凋零的蓬勃朝氣。
從老人的臉型來看，他年輕時定人風采過人。
事實上，他現在也依然風采不減當年，因爲那位香草般的美人，已經走到他身邊，抱住他一隻手臂柔聲撒嬌：“你呀！怎麼纔來呀，害人家差點就受傷了！”
黑羊皮裘老頭拍拍愛妻的小手，滿眼都是憐惜：“秋筠，別怕，是誰欺負你了，我幫你打他！”
香草美人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白銀鳶，還有躲在丁彥身後的夜啼城少城主。
這些人自然不知道這個老頭是何許人也，但他身上那股無論是誰都能感覺得到的萬千氣象，做不得假。
定是一名劍仙，沒有飛昇，至少也是合道了。
一旁的楚玉見有人救下了這位好心姐姐，自然是無比欣喜，只是這個漂亮姐姐竟然與一個比她還矮的瘦老頭那麼親熱，這讓她心裏有一點憋屈。
楚玉撇着嘴道：“就先別說那麼多了，讓姐姐先去換掉衣裳吧！”
見自己愛妻雙臂裸露，的確有些不雅觀，老頭柔聲細語道：“秋筠，就聽這小丫頭的，去後面換身衣裳吧！”
程秋筠抿嘴一笑，點頭答應了。
自己夫婿來了，還需她擔心些什麼？
黑羊皮裘朝楚玉點頭示意，“小丫頭，心思很細膩嘛！”
楚玉先前只是覺得這個老頭有些眼熟，只當在哪裏見過，可老頭對她點頭說話時，她總算是一個激靈，想起他是誰了。
“公羊前輩！”
楚玉叫出聲來，一樣的矮瘦身形，一樣的黑羊皮裘，只不過當初的蓬亂鬚髮如今已打理得乾淨整潔，當初的頹廢落寞也不復存在。
如今的公羊前輩，有着豐朗神秀的儒雅之氣，看上去，也沒有那麼的老了。
公羊屈眯眼一瞧，嬉笑道：“呦，這不是楚家丫頭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你那夫婿呢？”
聽到這熟悉的語調，就想起了與楊牧之在山洞裏的種種情形，楚玉不禁俏臉緋紅，她低聲答了一句：“他，哎呀！楊牧之被人擄走了啦！”
到此刻，又想起楊牧之被那個乘坐飛扇的女人擄走，她心中焦急萬分，連連跺腳。
公羊屈微微一頓，很快就恢復了笑容：“楚玉丫頭，無需太過擔心，憑你夫婿的聰明機靈，定會化險爲夷的。”
“等此地事了，我幫你去找他，說起來，也好久沒有見到那小子了！”
楚玉看了看受傷的重明，也只能如此了。
白銀鳶一直在心中思忖，這個老頭到底是誰？一位十三境大劍仙，又是這副矮瘦模樣，雙子洲從來沒有這號人物啊？
直到那個絕美少女叫出了那聲“公羊前輩”，再看看那柄烏黑龍紋古劍，白銀鳶心裏打了一個冷顫。
“這，這，這柄劍，莫不是，莫不就是墨陽龍淵？”
黑羊皮裘老頭看着白銀鳶，似笑非笑：“你倒是有幾分眼力，竟認得此劍！”
姓公羊，執墨陽龍淵劍。普天之下，還有誰？
白銀鳶的牙關開始不停打顫，口齒也變得不清了：“老，老前輩，您，您莫非，就，就，就是那位棋劍雙絕，公羊前輩？”
“呦！夜啼城還真是底蘊豐厚，竟然還記得老夫的名姓！”
竟然真的，是那位棋劍雙絕公羊屈？
白銀鳶心中一慘，雙手雙腳不受控制的打起擺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