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簪花問劍 >第204章 一顆錯付的真心
    “叮鈴”一聲,在楊牧之心間響起。

    那是小狐狸姚魏紫出場的聲音,很清脆,很美妙。

    楊牧之拿出那張白狐狸面具,手指緩緩撫過她雪白的臉龐、空洞狹長的眼眶、兩隻毛絨絨的尖耳朵,最後手指再滑到翹起的紅脣。

    楊牧之將面具捧到眼前,俯下身來,親在了鮮紅的狐狸嘴巴上,時間停留的比較久。

    就當是,在親我的魏紫了。

    記得她說過,這個面具要偶爾從咫尺物裏拿出來透透氣,不然會悶壞的。

    她還告訴過他一句咒語,默唸咒語,面具會幻化成一隻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狐狸。

    可惜,那句咒語給記岔了。

    “魏紫,你遠在千萬裏之外的洪荒,還好嗎?可會像我一樣,時常想念着一個人?”

    天邊餘暉散盡,遍山紅林失去最後一抹光澤,該回家喫晚飯了。

    楊牧之在收回白狐狸面具之前,習慣性的說出了那句他記岔了的咒語。

    呼啦一聲,眼前突然多了一隻通體雪白的美豔狐狸,一如那張面具嬌豔的臉蛋,身後六條尾巴隨風緩緩飄揚。

    那股慵懶而妖豔的美,讓人窒息。

    她狹長的大眼睛微微眯起,瞪着這個沒少親過自己的傢伙,看不出喜怒。

    “風丹白?”楊牧之呆愣了片刻,叫出了她的名字。

    白狐似乎還“哼”了一聲,將腦袋擰向了一旁。

    措不及防間見到她,就好像見到了姚魏紫一般,楊牧之親暱的去抱她的脖頸,儘管白狐各種不願,甚至差點要用前爪撓他。

    “風丹白,你願意出來了啊?還以爲我真的記錯咒語了呢!”楊牧之着實抱住了白狐的脖子,順勢就要去親的紅豔豔的嘴巴。

    白狐左右搖晃着腦袋,豈可一再被這傢伙輕薄?

    奈何被死死抱住了脖子,又被這傢伙一把拿住了尖尖耳朵,風丹白只覺得渾身一陣酥癢之間,自己的嘴巴就被這個傢伙結結實實親了一口。

    楊牧之蹲在她身前,笑嘻嘻抱着她不肯放手。

    風丹白那優雅妖冶的臉,竟然有了人類的神情。

    那是一抹羞怯,夾雜着一絲慍怒。

    “風丹白,你會想念你的主人魏紫嗎?”

    白狐原本不想搭理這個色胚,只是他提起了姚魏紫,她輕輕點了點腦袋,眼中滿是思念。

    楊牧之用手指在她小巧的鼻子上點了幾下,緩聲道:“等我的修爲恢復了,我們就去洪荒找她,好嗎?”

    白狐用一個表示懷疑的眼神看着他,楊牧之也用一雙堅定的眼神對視着懷中的六尾白狐。

    最後還是白狐敗下陣來。

    她微低着腦袋,慌亂在他溫柔的懷裏。

    修道六百餘載,何曾被一個男子這樣抱過?用手戳自己的鼻子,親人家的嘴巴,太……討厭了!

    風丹白突然抖了一下,一個可怕念頭,從她心底升起。

    這個討厭的傢伙,該不會……要騎我吧?

    還好,這種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楊牧之總算鬆開了她的脖頸,一隻手不停撫摸着她腦袋上柔順雪白的毛髮。

    他就坐在草地上,呆呆看着遠方。

    白狐就那樣靜靜站在他身旁,微風吹動她漂亮的毛髮,還有那個人合身的一襲青衫。

    以及他那滿頭華髮。

    ……

    楊牧之將白狐狸面具收回儲物指環的時候,發覺他一直放在咫尺物中的那些彩色石子,好像少了幾顆?

    黑沉沉的天穹壓了下來,楊牧之快步回到木屋,那個柔細曼腰的身影已經在等待着他了。

    “你去哪裏玩了?飯菜都快涼了。”

    雖是一句責備的話,聲音卻溫柔得讓人心碎。

    楊牧之露出一個笑臉。

    這些年在葫蘆鎮的放浪形骸,似乎已根深蒂固的痞氣,以及戴了七年的心之一面徹底破碎,使他這一笑,賊兮兮中帶着一份純真,壞壞的、柔柔的、還有一絲……甜甜的。

    柳若芸就那樣癡癡望着這個笑容,這一刻,她迷濛的雙眼裏,淚花不停閃爍。

    似乎是二十三年前的那個黃昏,初見那一襲絳紫長衫,被仇家打成重傷的他,有個懵懂少女一直悉心照料着他。

    就是這座木屋裏,醫術高超的少女將他抱在懷裏喂藥,十五個日日夜夜,除了去配藥,都是寸步不離。

    他說過,你是最漂亮的女孩,你的眼睛,就像紅林上空的星光,一直照亮着我前行的小道。

    那一晚,少女錯付了身子,也錯付了一顆真心。

    她曾死死抱住他,讓那個不願意去與她母親提親的男人帶她一起遠走高飛,可最終,那個負心人還是掙脫了她的懷抱。

    “呃,若芸……柳姑娘……大姨?”

    突兀的聲音響起,柳若芸睜開雙眼,是懷中抱緊的負心人又在掙脫自己了嗎?

    “我苦苦等了你十七年,你還是要狠心離開我嗎?”

    柳若芸凝聚畢生靈力的一掌,遞到了負心人身前,她顫抖的手掌,最終還是化作了十七年的東流水。

    “啪!”這一巴掌,卻永遠也解不開心中的痛。

    “哇!”一聲痛呼,好像有什麼東西摔倒在地上。

    柳若芸看着自己的手掌,怔怔出神。

    半晌後,她才總算回過神來,發現一個白髮男子昏死在牀榻前。

    她抱起那個可憐的傢伙,放到牀上,替他脫掉鞋子、蓋好被子。

    大乘境憤怒之下的一巴掌,滋味定然是不好受的。

    柳若芸從腰間的銀絲海棠荷包裏拿出藥膏,輕柔的塗抹在他臉上。被一巴掌打昏過去了,晚飯定然是喫不成了。

    柳若芸關好屋門,走出這座木屋,她緩緩回頭看了一眼,二十三年前的這座木屋內。

    意中人就在身旁,燈火柔柔,竟那麼可親。

    一聲沉重的嘆息,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暗色中。

    總有那麼一個地方,一個人,讓你心動,留戀不已。

    總有那麼一個人,一句對不起,讓你心痛,刻骨銘心。

    ……

    “醜八蓋,快起來啊!聽到沒有,起牀啦!”

    耳朵邊能震出耳屎的叫喊聲,以及就要被搖散架了的身體,讓楊牧之睜開惺忪睡眼。

    眼簾前,是一個頂着搖而不墜一坨屎髮髻的少女腦袋。

    “你看看,太陽都曬到哪裏了?還在貪睡啊!”少女繼續搖着他的身體,繼續湊在他耳邊叫喊。

    楊牧之眨了眨眼,一骨碌爬起來,“好啦好啦,我耳朵都要聾了。”

    可可替他打來清水,洗漱中的楊牧之看着腦袋搖晃的少女,問道:“可可,怎麼又換回這個髮髻了?”

    “你不是說這個髮型好看嗎?”少女在屋中踱着小步子,笑吟吟道:“我告訴你啊,這個叫單螺髻,可不是一坨屎啊!”

    楊牧之忍者笑意,點點頭,“嗯!嗯!單螺髻,可愛。”

    被大姨規定一旬內不得來找楊牧之的少女,原本在房裏無聊得要死,突然就被告知可以去找那個白頭髮的傢伙玩了,她興奮的叫出了聲來。

    雖然醜八蓋長得實在不好看,但他願意給自己試藥,願意陪自己到處瘋玩,有這些就夠了。

    可可拍着自己愈發鼓起的胸脯,信誓旦旦:“醜八蓋,我已經將你升級成我最好的朋友了。”

    “所以,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了,那你就老實告訴我,爲什麼惹我大姨生氣?”

    楊牧之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心裏就有一絲後怕。

    支支吾吾道:“可可,我沒有惹你大姨生氣,當時我臉上有一隻大毒蟲爬上來,你大姨就幫我甩了一巴掌,將毒蟲打死了……”

    少女用懷疑的目光盯着他臉上的紅腫,半信半疑道:“打毒蟲要用這麼大的力氣?”

    她伸手指了指楊牧之額頭上的青淤,“這又是怎麼回事?”

    楊牧之沒好氣道:“還不是因爲你的硬話粥,給我惹的禍。”

    可可雙手一叉腰,臉含怒意:“怎麼回事,給我說說,我替你報仇。”

    於是楊牧之一五一十將被飽揍的事情告訴了這個瘋丫頭,可可聽完怒氣衝衝道:“膽肥了啊,我的人也敢欺負!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楊牧之小聲嘀咕:“我是你的人?我怎麼不知道?”

    可可楞了一愣,臉居然還紅了,她轉身走到桌子旁,小聲道:“別亂岔開我的話題好不好?”

    說完將她拿來的食盒打開,是大大的一碗白米飯,還有一隻香氣四溢的燉鴨,外加兩隻肥美多膏的海蟹。

    楊牧之立馬來了精神,從昨天喫完晌午飯到現在,還餓着肚子呢。

    一邊喫一邊問道:“可可,今天給我用的是那種藥膳啊?”

    可可在桌子另一邊坐下,看着狼吞虎嚥的楊牧之,緩緩問道:“好喫嗎?”

    楊牧之點點頭,含糊不清說了一句“好喫,太好吃了!”

    少女嫣然一笑,竟然難得出現了溫柔的腔調:“不曉得咋個了,今天的鴨肉裏,我忘記放藥了呢!”

    楊牧之楞了片刻,驚訝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瘋狂創新藥膳家,整死人不償命的癲魔少女,竟然收心了?不再做那些人見人怕的魔鬼藥膳粥了?

    可可笑顏依舊,指着楊牧之正在啃咬的螃蟹道:“只不過這個蟹裏,我加了一點點特別的料。”

    楊牧之頓時呆愣當場,嘴中的海蟹大鉗子也掉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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