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牀榻邊伏着一個人,傳來輕輕的鼾聲,腦袋上頂着一坨鬆垮垮的屎。
是可可這丫頭。
楊牧之伸手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單螺髮髻,沒有叫醒她。
僅僅是這樣一擡手,就能牽扯起後心的一陣疼痛。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想起那隻被大大低估了的尖齒大魚,楊牧之此時即便躺在自己的牀上,還是心有餘悸。
“若不是可可的舅舅及時出現,我和這個傻丫頭說不得就成了一對亡命鴛鴦了吧?”
楊牧之想了一想,覺得這個說法有些不對。
“鴛鴦自然算不上,做兄妹就很不錯!”
“孃親也沒有給我生一個仙子般可愛的妹妹,童年的時光,全靠仙子一般的小筱陪我……”
“可可這傻丫頭,雖然長得不好看,但還是有幾分可愛的,她做我妹妹的話,也是不錯的。”
楊牧之像個憨憨一般,胡想了一陣,瞅了一眼窗外,想着怕是又要在牀上躺幾天,才能出去走動了吧?
楊牧之開始思索着神藥樹給他的那個命題。
溫陽?關鍵詞:再起不能、快、短。
其他的都還能勉強理解,可是那個溫陽乙中:被貓爪撓傷,愈後又傷,如此反覆。
這個該怎麼理解呢?
左右無聊,楊牧之就通過心神聯繫了那個口氣不小、自稱讀完了紅林藏書堂兩萬多本書的蠹魚。
“老弟,叫我醒來有什麼事情啊?”
“脈望,問你幾個問題,別隱瞞哦!”
“老弟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我哥倆之間還有什麼好隱瞞的?老哥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於是楊牧之就將神藥樹和那個命題一五一十說了,最後問道:“那個貓爪撓傷,與其他的類目好像沒有什麼關聯啊?”
脈望沉默了一會,以奸詐的語氣問道:“老弟啊,有媳婦兒沒?”
楊牧之奇道:“這和有沒有媳婦兒有什麼關係?”
“老弟,都說我哥倆不要太生分拘謹了,要敞開心扉談呀!問你有沒有媳婦兒,都不肯講?”
楊牧之氣笑道:“好好!我告訴你,我原本是有媳婦兒的,可惜後來就……”
“就怎麼了?你媳婦兒跟別人跑了?”
楊牧之頓時氣結:“跟別人跑了倒沒有……總之後來這事沒成。”
脈望不耐煩了,急道:“唉呀,你就告訴我,有沒有睡過女人吧!”
“……沒有的。”楊牧之不知道這個答案是該羞恥還是該驕傲。
脈望嘻笑道:“小毛孩,難怪你不懂!對了,老弟今年多大了?實際年齡。”
“二十二虛歲,怎麼了?”
脈望嘆了一聲,“唉,二十來歲的小毛孩,老哥我可是一萬三千六百五十三歲了……不對,好像是五十四了?”
它緊接着又道:“慢慢來吧,男女之間的事情,妙不可言,你自己去體會體會,再向那些作戰經驗豐富的前輩多多打探學習吧!”
楊牧之心說我也正有此意,他問道:“你幫我搜集一下你腦袋裏的藏書,好好整理一下,就這些病症看看有哪些可以對症下藥的?”
楊牧之鬆了一口氣,道:“你找找,我先眯一會。”
那位藏在楊牧之白髮之中的傢伙,答應了一聲,果然就在自己腦海裏翻起書來。
楊牧之正要閉目養神,剛好可可那丫頭醒來了,她揉了揉眼睛,驚叫道:“唉呀,睡過頭了,還沒有去熬粥呀!”
正要起身跑開,楊牧之輕聲叫住她:“可可!”
聽到叫喚,可可飛快轉過身來,喜笑顏開:“醜八蓋,你醒啦!大姨說你今天清晨便會醒來,果然很準呢!”
楊牧之看着睡眼惺忪、精神萎靡的少女,笑問道:“你在我牀前睡了一夜嗎?”
“嗯,不是……對了,你再等我一下,我去給你熬粥,很快就好。”少女本來想說,我在你牀前不是睡了一夜,而是兩天兩夜沒有離開過,可不知道怎麼了,少女還是忍住沒有說出來。
等她快步走出木屋,輕手輕腳掩好門,楊牧之在心裏笑道:“眼下我受傷了,該不會給我喫什麼獨創新粥了吧?”
不得不說,可可熬粥還是真的有一手的,若不是先入爲主的想法引導着楊牧之,姚魏紫煮的野菜羹就只能排在第二位了。
洗漱完畢,可可就用調羹舀粥來喂他,這大咧咧的丫頭自然不會懂得舀起粥放到自己嘴邊吹涼那一套,直接喂到楊牧之嘴裏,燙得他嗷嗷叫。
以致楊牧之忍不住打笑道:“可可,你這麼不懂得照顧人,以後要找個好婆家可不容易啊!”
可可抿起嘴,一臉無所謂。
總算是喫完一大碗粥,還好舌頭沒有燙出泡來。楊牧之柔聲道:“可可,你也回去好好睡一覺吧!”
可可確實有些睏乏了,不過她還是硬撐了半個時辰,終於憋不住睏意,纔回去睡覺了。
晌午,來送飯的是柳若芸,與她一起的,還有可可她舅舅。
楊牧之要起身道謝,被他按住了,“牛文,不用講究這些虛頭八腦的禮數,安心養傷就是。”
楊牧之這纔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只得嚅嚅囁囁道:“謝……呃……柳前輩……”
俊逸非凡的柳若谷笑道:“哎,叫前輩就太見外了,既然母親大人都讓你叫她外婆了,牛文,那你就和可可一樣,叫我一聲舅舅吧!”
柳若芸在一旁微笑看着他,眼光柔柔。
楊牧之暗道自己的長輩緣果然不凡,於是老實叫了一聲:“舅舅!”
想着既然柳若芸是可可的大姨,不如干脆也一併叫了吧,於是又甜甜對她道了一聲謝。
“大姨,也要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悉心照料。”
只是他這句大姨,好像觸動了她的某根心絃,原本一臉溫柔的柳若芸,臉色突然白了幾分。
楊牧之不是愚鈍之人,聯想到那晚柳若芸死死抱住自己,他自然能隱約想明白一些事情。
定是她將自己錯當成某個人了。
楊牧之心裏尋思着,是不是要找個機會,與她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