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主座上的戚夫人只是笑道一聲：“他們都是孩子，由着他們去吧。”
柳若谷低聲說了一句：“若芸會變成這樣，母親你也有不少的責任。”聲音雖小，卻又剛好能讓戚夫人聽見。
戚夫人依然只是和藹一笑，招呼她孫子過來，問詢道：“扶風，紫靈聖水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柳美仁恭敬答道：“奶奶，紫靈聖水與結晶，都已經親自交到靈寶山手裏了。”
戚夫人點點頭，誇讚了一句，“扶風做事，總是讓人放心。”
“奶奶，這次咱們能找到紫靈至寶，多虧了楊牛文的功勞呢。”柳美仁倒也不會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戚夫人爽聲笑道：“牛文這孩子，我還是低看了他呀！”
柳美仁乾脆就坐到他奶奶身旁，習慣性以小時候半帶撒嬌的語氣詢問道：“奶奶，那靈寶山要這些紫靈聖水與結晶，到底有什麼用呢？還那麼多年前就預定下來了？”
戚夫人笑而不語，沒有直接回答這個疼愛孫子的問話。
柳若谷疑惑道：“莫非，紫靈聖水與結晶真是靈寶山拿來鑄劍的？”
戚夫人忽然一臉凝重：“若谷，回頭你問問牛文，看看他喜歡什麼，就送他什麼。如果是仙兵，咱們紅林拿不出來，但一件半仙兵品秩的寶物，想必還是能拿出來的。”
廳內衆人皆是一驚，一把半仙兵，價值幾何？竟然要拿這樣的寶物來答謝那白頭髮的？
“你們還別不服氣，不光是我紅林要花大代價來感謝牛文，即便是那靈寶山，你們等着看看吧！”戚夫人淡淡道：“估計也就是這段時間裏，他們就要帶着重禮來謝謝牛文這孩子了。”
衆人陷入沉默，大概是不信靈寶山這種級別的超級大門閥，真會攜重禮來謝謝一個名不經傳的白髮老小子。
這其中最信服戚夫人話的人，大概只有裴嫣然了。
因爲在她體內，有一處竅穴正在孕育着一柄飛劍。而這一切的先決前提，就是有人能讓紫靈聖水現世。
而這個人，就是白髮楊牛文。
戚夫人突然起身，緩緩走離了餐桌，“我也喫飽了，你們慢慢喫吧。”
行至廳門邊，這位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的中年婦人，像是蒼老了幾分。
“不光如此，即便是……咱們整座浩然，都該好好謝一謝他啊！”
一甲子前，曾有聖人讖語：紫靈至寶，非麒不現。
麒，仁獸、瑞獸也。主太平長壽，麒麟出沒處，必有祥瑞。若非是這天選之人，紫靈如何會現世？
有了紫靈至寶，靈寶山就能鑄造出一柄仙兵法劍，足可驚天地泣鬼神。
難道不該好好謝他楊牛文，不對，是謝謝他楊牧之。
戚夫人在衆後輩驚呆的目光中緩緩走遠，只留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胡道衝這老小子，竟然還隱瞞了我這樣一個大祕密！”
紫靈至寶，非麒不現。
麒是誰？麒麟之子！
楊牧之走到那個他成功築基的山崖邊，舉目遠眺。時至今日，他與可可以及柳若芸的關係，亂成一團麻。要說心裏不慌，那是騙人的。
最開始可可只是要他扮演一下“夫君”這個角色，只是到如今兩人的關係已經說不清了。
何況他還敏銳的察覺到，那位天下第四的年輕人呂南笙，對他已經動了殺心。
而自己的凝元境也遲遲不肯到來，即便是現在的築基境，好像都沒有之前那麼瓷實，就像是紙糊一般。
也不知道，這些事情該如何才能瞭解？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楊牧之回頭望去，是可可那丫頭追着他來了。
“楊牛文，你跑那麼快做什麼，害我一頓老追。”可可跑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個香噴噴的東西。
是一張月餅，缺了一個小口子。
“快喫吧，可香可甜啦。”可可知道楊牧之沒有喫什麼飯。
楊牧之伸手接過來，月餅尚有餘溫。也不知是月餅纔出爐，還是被可可捂在懷裏的體溫。
楊牧之扯開紗巾，露出滿頭的大包來。
可可着急問道：“你的頭上怎麼了？”
“你別弄，很痛的。”楊牧之一邊啃着月餅，一邊擋住可可的手，“剛纔碰到一個矮胖子，被他……忽悠了。他讓我爬上屋頂，結果被土蜂追着咬……”
“嘻嘻，你可真笨！那矮……那人專門喜歡忽悠人，你下回見着他可別再上當了啊！”
可可忍俊不禁，老是忍不住要用手指甲去挑破楊牧之臉上那些紅包。
“可可你認識那個矮胖子？”楊牧之勉強吞下一口月餅，問道。
可可點點腦袋：“認識啊，只不過，你以後別再叫他矮胖子了可以不？”
“因爲，因爲他是……他是我爹呀。”可可小聲答道。
“什麼？”楊牧之手中的一半月餅掉在地上，“那矮……那人是你爹？”
可可替他撿起半張月餅，用手摸掉泥土，又在衣裙上擦了擦，遞給楊牧之。
“是啊，我爹比我還頑皮，最喜歡捉弄人了，你就不要生他的氣了嘛，晚點我讓孃親再打他一頓給你出氣怎麼樣？”
看着一臉認真的丫頭，楊牧之小心翼翼道：“可可你孃親……那麼兇的嗎？”
可可笑着搖頭道：“也不是啦，孃親只不過是對我爹嚴苛一些罷了，她其實還是很溫柔的呢。我孃親是胭脂譜上有排名的大美人哦，怎麼會兇呢？”
“對了，剛纔喫飯的時候，你見到我孃親了嗎？”
楊牧之搖搖頭，“我哪裏知道你孃親是哪一位？”
他剛纔對可可他爹就沒有什麼好語氣，罵了兩聲“你大爺的”，也不知道這位名義上的老丈人會不會秋後算賬？
瞧出了楊牧之的擔憂，可可寬慰道：“你就放心好啦，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這話不對，應該是醜女婿總要見岳父岳母纔對。”
“我爹雖然喜歡長得好看的女婿，但你也不算太差呀。想必我爹也不會太反感你的。”可可開始支招：“只要讓我孃親喜歡上你，就萬事大吉了。在孃親面前，我爹不敢多說什麼。”
楊牧之嘆了一口氣：“哎呀，可可你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先不說你爹孃了，單說呂南笙那傢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啊！”
可可想了想，恨聲道：“就不信他敢欺負你！哼！我要他好看。”
楊牧之搖頭苦笑，他一位化神境劍修，會怕你一個打對摺的金丹境丫頭？
“好啦！你就別擔心啦，那個娘娘腔要是敢欺負你，我們秦家又不是沒有人，能打贏他呂南笙的人，大把多哩。”可可搖晃着楊牧之的手臂，讓他寬心。
“我爹雖然討厭，他逼我嫁給呂南笙，可真要是他敢欺負我，我爹哪裏會不管呀？”
楊牧之看着這丫頭，突然冒出了一句：“爹孃都在身旁，護翼着你，真好。”
可可接口道：“楊牛文，那你的爹孃呢？”
楊牧之失神片刻，搖了搖頭，“沒有見到我娘已經八年了，她在很遠的地方，而我爹……大概在更遠的地方……吧？”
可可心中突然升起一陣心疼，她想要好好抱住這個父母失散的“孤兒”，那是一種強烈的母愛保護欲。
楊牧之掙脫開來，低聲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吧！”
……
從飯廳出來，呂南笙並沒有理會他師姐，獨自一人四處瞎走。他本想悄悄找到那個白頭髮的，好好教訓一頓再說。
只是此時，他卻不得不改變主意。
紅林柳家的妙手神醫，都給予了他如此高的評價，竟然願意贈送他一件半仙兵，還有靈寶山也會重禮謝他。那麼他呂南笙豈敢輕易去動他？
雖說他所在的龍吟宗是天下第一大宗門，但也不敢太過恣意妄爲。
身爲一個男人，自己未過門的媳婦被人搶了，那就要靠自己去爭回來，豈能靠宗門實力施壓？
何況靈犀洲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跡象，那就是太多人喜歡去挖別人的牆角，好像別人家的媳婦，就是要香一些。
這其中，以玉樹宮最能爲代表。
玉樹宮宮主，天下第一風流陸郎，專業挖牆腳一百年。這個優良傳統，又很好的遺傳給了他那些徒子徒孫。
他的那些得意弟子中，其中以劉輕箋爲最。只是這兩年，很少有聽到劉輕箋的風言風語了。
呂南笙信步走來，被一陣議論聲吸引了注意。
眼前圍坐着一羣年輕的紅林弟子，爲首那位正講得眉飛色舞，都是在說可可與那位白髮男子的風流韻事，好像如親見一般，連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
惹得其他那些年輕弟子一陣喝彩。
呂南笙踩着小碎步款款而來，好看的玉羽眉微微擰起，“你在說什麼，再大聲給我說一遍？”
衆弟子並不認識這位身姿妖嬈的……男子，“靈犀洲三美”之一，並非人人得見。
畢竟能花幾枚秋露錢去買那些月鏡的弟子，沒有幾位。何況還要花更多的錢去打賞？
有那閒錢，誰會來紅林學醫，這麼苦累？
紅林弟子中，爲首那位正是肖傑，他大搖大擺走出來，瞪眼道：“你是何人？”
容貌美豔的男子的笑容足以能用嫵媚來形容，他冷笑道：“龍吟宗，呂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