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簪花問劍 >第263章 父女談心
    柳若芸就葬在那個山洞內,石棺與陪葬品什麼的都是現成的,柳家請工匠給石棺蓋上那些未完成的雕刻全部做好,山洞內的擺設佈置,都保留了原來的模樣。

    一切都按照她生前的喜好來,唯一沒有如她願的,就是拿走了她的陪葬者。

    從頭到尾戚夫人只是匆匆過來瞥了幾眼,對於這個女兒的離世,好像並沒有太多的傷痛。

    但是,沒有人會知道,這個表面看去才四十來歲的百歲老人,每每在夜深人靜之時,都會悄無聲息的來到山洞外,陪着永遠沉睡的女兒聊天。

    老人最大的遺憾,就是從來沒有支持、保護、照顧好自己的三個孩子。

    妙手神醫的精力,永遠都花在了照顧病患之上。

    在外人看來,她的那句“我柳家兒女,死在戰場上纔會榮光”是那麼的不近人情,然而只有她的親近之人,比如柳若谷,此時他才發現,母親是那樣的脆弱而蒼老。

    她就像是一位無助的落寞老人,迷茫、悔恨,也會害怕。

    此刻,無論是誰,都很難將說出那句“戰場的後方,就放心交給我柳家!”的妙手神醫戚嫣紅,與眼前的孤寞老人聯繫在一起。

    柳若谷只能勸慰她:“母親,這是若芸自己的選擇,她不會怪你,我與若芷也從來就不會怪你。”

    “你,其實是這世間最偉大的母親,即便你只給了自己孩子最少的關愛,但,你無私的愛,給了世間更多的孩子。”

    柳若谷很少會在母親面前流露心聲,這大概是這對母子幾十年來第一次的情感交流。

    老人眼眶微紅,審視着自己的兒子,第一次提及了她的過往:“與她們姐妹一樣,戚嫣紅心底也深愛着另一個男人……”

    “然而,我戚嫣紅並不後悔嫁給你的父親,更不後悔替他生育出你們三兄妹。”

    若是柳若芷在這裏,就會追着問母親心底的那個男人是誰?而柳若谷只會將話藏在心裏。

    “他叫胡道衝,天下少有人知道他。原本我以爲,我會與他一起攜手仗劍走江湖……”戚夫人自顧自說:“只不過,認識了你父親後,我覺得做個妙手神醫,或許更適合我……”

    看着認真聆聽的兒子,戚夫人的眼神裏多了一抹慈愛,“你與若芷一樣,都是熱血心腸,只要能救人,往往可以不顧自己,這一點,很好的遺傳了你父親,真讓人欣慰。”

    “若芸的性子與你們不同,她很少會花心思在救死扶傷之上,但這並不代表我不喜歡她,相反,在你們三兄妹之中,我更心疼她。”

    柳若谷哽咽了一聲:“母親……!”

    “唉!”戚夫人重重喟嘆一聲:“當年,送你那無半點修爲在身的父親離開,我就忍不住要懷疑世間修煉者孜孜不倦追求的長生大道,到底意義何在,如今……”

    麻裳布裙的婦人,容貌依舊能見當年幾分風采,她似哭似笑道:“凡人所說的白髮人送黑髮人,放在我們這些修煉之人身上,也同樣的……心痛啊!”

    “母親,我想去找一趟那個男人,最不濟……也要讓他來若芸墓前下跪!”柳若谷握緊了拳頭。

    戚夫人擺了擺手,“好啦!那個人是有錯,但他只是錯在無心撩撥了一顆少女真心,也沒有強迫你一些什麼,如何能將責任都推脫給他,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個世間,最難的就是強行讓一個人去喜歡另一個人,更難的是,讓一個人不去喜歡另一個人……”

    戚夫人再次擺手:“若谷,你先下去吧,你也好幾夜沒閤眼了,尋仇的事,今後莫要再提,去吧!”

    或許,那個已去往另一個地方的傻閨女,還是一如既往的希望她心底的人會幸福快樂吧?

    柳若谷沒有御風,而是一步步從石巖山走下來,在山腳下他碰到了一個意外之人,秦寶盛。

    自己這個矮胖的妹夫,正遙遙注視着重新修葺了石門的山洞方向,帶着怒意說了幾個字:“陸賊,你等着!”

    柳若谷的心間,突然就多了一陣濃得化不開的苦澀。他知道自己的兩個妹妹,都對同一個男人錯付了一顆真心。

    只不過幸運的是,三妹柳若芷並沒有爲此錯付了身子。

    這也許就是妹夫秦寶盛會憎恨那個男人的原因了。

    擦肩而過時,柳若谷提醒道:“寶盛啊,最近你要多留意可可那丫頭,在楊牛文沒有安然無恙回來之前,不可掉以輕心啊!”

    秦寶盛陰着一張臉點了點頭,只是他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半晌後,他自言自語道:“秦寶盛啊秦寶盛,虧你過往以來如此憎恨那陸賊,偏又對那些容貌出彩的俊彥翹楚青睞有加,然而自己的閨女喜歡一個普通平凡一些的男人,你爲何又要不高興呢?”

    “按照這個邏輯來說,你與那陸賊的行事風格有何區別?”認真想了老半天,這位秦首富還是不甘心說道:“不管怎麼說,那楊牛文實在太凡俗了,模樣也醜,委實不情願有這麼個女婿啊!”

    遠處傳來叮叮咚咚的琴聲,秦寶盛不禁搖了搖頭。

    此次來紅林過中秋,秦寶盛給自己閨女帶了很多的傍身法寶,那張古琴,是這個憊懶閨女指名要捎帶上的。

    只是這大半夜的,你還在練琴,早幹什麼去了?

    秦寶盛循聲走去,在一棟孤零零的小木屋前停下腳步,屋子裏點着油燈,頂着古怪單螺髻的閨女正在桌前撫琴。

    “可可,這麼晚了,還不去睡覺?”秦寶盛走到桌前,一屁股坐在女兒對面。

    可可用十根青蔥手指壓住琴絃,一臉憂鬱,“爹,我睡不着。”

    秦寶盛尋思好久沒有找女兒談心了,既然大家都睡不着,咱父女好好聊聊。

    “可可,那個楊牛文,真比呂南笙強?”

    可可平視着矮胖的父親,眼神裏略有鄙夷:“要不孃親爲什麼常說你不懂得女人的心呢?”

    秦寶盛一臉虛心受教的表情,“那你給爹說說,這是爲什麼呢?”

    “爹,世間的女子,並不會因爲他不如另一個男人就不喜歡他,也不會因爲誰強就去喜歡誰。”

    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感悟,還是從裴嫣然那裏直接搬過來的,可可說的很有一套。

    “喜歡一個人,就是沒有原因,也不講道理。”可可望着個頭與自己同高的父親,冷不丁問道:“爹,你喜歡我孃親嗎?”

    秦寶盛扭捏了一下,還是據實回答了:“問的什麼傻話,爹當然喜歡你孃親啦!不然哪裏來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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