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可可那丫頭知道，他與沈念汐相約稻香城，少不得就要打翻醋罈子，生一陣悶氣、發一頓無名業火。</p>
到了此刻，在楊牧之心底，好像將他是可可夫君這個身份潛移默化的接受了。</p>
月色之下，楚虞瑤見那人還在呆呆發愣，終於鼓足勇氣來到他的身旁，輕喚了一聲：“牧之！”</p>
原本在想着心事的楊牧之下意識就要答應這一聲，只是張嘴之後硬是沒有發出聲音來，脣形卻還保留着“哦”的一個形狀。</p>
他的這個動作，給了楚虞瑤莫大的信心，愈發堅定了他就是自己苦苦思念的那個人。</p>
這一刻，她再無顧忌，一把捉住楊牧之的雙臂，有些條理不清的說道：“牧之，我知道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原諒我吧……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p>
楊牧之掙脫開來，剛巧此時鏡中月也結束了，他不聲不響收起地上的月鏡，面無表情。</p>
楚虞瑤的雙手驟停在半空之中，手心裏還留有楊牧之的體溫，她緊咬紅脣，顫聲道：“牧之，你就算是不肯原諒我，那玉兒呢？你真的對她不管不顧了嗎？”</p>
楊牧之的肩頭微微一顫，玉兒？</p>
是啊，自從在煙雲峯被人擄至萬花谷地牢之後，他與楚玉就沒有怎麼見過面，期間還多有誤會，直到他跌落海崖、流落至靈犀洲，差不多一年了，都不曾聽到楚玉的一丁點消息……</p>
雖然之前在仙人渡的飛劍房給她傳了一封書信，也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p>
楊牧之本想問一聲，“玉兒她還好嗎？”只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出不了口。</p>
楚虞瑤從他那雙大眼睛裏，看出了這層意思，似乎也看到了以前那個楊麻子的一絲熟悉神情，她善解人意道：“玉兒她還好，就是消瘦了很多……”</p>
楊牧之看着楚虞瑤略顯寬鬆的桃花裙，心中沒來由一軟，你不是也瘦了一圈了嗎？</p>
瞅見她腰間綴着的五彩羅纓，楊牧之的嘴皮子顫了顫，一句絕情的話還是從他嘴裏蹦了出來：“那支羅纓，你還是……取下來吧！”</p>
“啊！？”</p>
楚虞瑤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本提起玉兒之後，他似乎要變回以前那個楊麻子了，可哪裏能想得到，他竟會說出這麼絕情的話來？</p>
“牧之，我是不會取下這支羅纓的。”楚虞瑤的眼眶通紅，她努力想平靜自己的心情，可惜怎麼也做不到。</p>
“爲你結縭，我楚虞瑤就永遠都是你楊牧之的女人了，不管你認不認我，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不管世事如何變遷，桃花府楚家的女婿，也只會是你楊牧之。”</p>
楚虞瑤眼神幽幽，碩大的淚珠在眼眶裏不停打轉。</p>
“楊牧之……他，已經摔死在風雪崖了……”楊牧之淡淡嘆息了一聲。</p>
“而你與他的婚約，也就在那一刻解除了。所以，天下第二大美人的你，如今無牽無掛、無拘無束，就不要再在我這樣一個小角色身上浪費青春了。”</p>
楊牧之最見不得女人哭的與哀求，他本想過去安慰她兩句，就怕會越安慰對方越難受。</p>
此刻的他，對楚虞瑤，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裝作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來。</p>
他當然沒有忘記答應過楚先生和林薇，還有梅姨，要照顧好楚家姐妹一生。</p>
一來因爲眼下的狀況，到底誰照顧誰還不好說。二來是因爲或許真如楚虞瑤所說，楊牧之是在生她的氣。</p>
這世上，哪會有一個女子，能心安理得的看着自己的夫婿被人打下山崖？</p>
楊牧之的金丹再次破碎，如果真的因此在修行之路不能再登高望遠，那麼他這個小小築基境也就只能在平淡庸碌中老朽而亡了。</p>
什麼證道長生、什麼血海深仇，也都變成了空中樓臺、鏡中水月。</p>
凡人與修道仙人，終歸不會是一條平行線上的一對。</p>
而他與楚玉、楚虞瑤姐妹，也並未有過……那什麼，所以，他認爲，如果真的不能陪她們到永久，那就別再去耽誤她們好了。</p>
楊牧之忽然一驚，他想到了一個讓他很難受的問題：我不願意耽誤了楚家姐妹，那麼，怎麼就能問心無愧的耽誤可可這丫頭呢？</p>
眼前的人兒還是在輕輕嗚咽，晶瑩的淚花，就像是荷葉上的水珠，一顆顆快速劃過。</p>
比起楊牧之當初跌落風雪崖那會，此刻的楚虞瑤哭得更傷心。</p>
最起碼，那個時候，她心裏還有一絲希望，隱隱覺得楊牧之不會真的就這麼離她而去，只盼找到他之後，好好給他道個歉，得到他的原諒後，再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做好一位妻子的本分。</p>
而此刻，他竟然讓她取下羅纓……這，是否也預示着他與她之間，從此再無可能，這如何不叫她傷心欲絕？</p>
“牧之，我以前對你那麼兇，還傷害了你那麼多次，都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誤會你，以爲你是採花賊……我眼睜睜看你被人打落山崖，都是我不對！你原諒我好嗎？”</p>
楚虞瑤變得語無倫次，她說這些話，其實已經很不符合她一貫要強的性格了。</p>
不知道爲了什麼，此番再見楊牧之，她覺得只要他肯原諒自己，她什麼都願意去做，強迫自己變得溫柔、變弱勢一些去哀求他的原諒，又算得了什麼？</p>
楊牧之望了那邊一眼，淡淡說了一句：“好啦，不聊這些了，不然吵醒可可療傷了。”</p>
說罷，轉身就走。留下一臉悽楚的楚虞瑤，在寒涼的夜風中，搖搖欲墜。</p>
好一個漫長難熬的夜晚啊！</p>
第二天早上，可可睜眼醒來，長長舒了一個懶腰後，只覺得渾身舒坦，好像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一大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