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尖就要抵住墨龍額頭之時，那龐大的巨龍竟然化作一團黑霧消散了。
“嘿嘿嘿！兩隻小小螻蟻，竟然也敢學人屠龍？”墨龍邪惡的笑聲從身後某處傳來，在這方天地中，坐鎮主人的恢復能力果然不是他們這些外來客能比擬的。
“你們兩個就知足吧！能與本座鏖戰至此，已是無限榮光了！嗯，本座也不想再陪你們玩了。小子，你以區區靈寂境，差一點就能斬開我這座天地結界，看來也不能留你在世了……”
墨龍擡起一爪，對準楊牧之獰笑道：“除了紫靈聖水，你這條小命，本座就一併吞噬了罷！”
楊牧之豎劍眼前，目光冰寒，冷冷注視着那條穩操勝券的老龍。
一團團黑霧，化作巨龍五爪之一，紛紛在楊牧之四周佈列成陣，爪與爪之間有黑雲紫雷牽連纏繞，從天而降的雨水變作猩紅，降落至五爪上空，便化作更爲濃稠的血水，黏糊在龍爪之上。
“楊牧之，我來拖住他，你快斬開這方天地逃走！”
本是萎靡不振的老李頭，不知哪裏來的心氣，竟然幾步躥到墨龍身前，雙拳緊握與其強勢對峙。
不知是不是被墨龍的五爪陣禁錮住了，楊牧之一動不動。
老人緩和了一分語氣，和藹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牧之，你還年輕，逃跑沒有什麼可恥的。留住性命，才能圖謀所有的一切。你要是心中難安，大不了等你歷練幾年之後，再去找這條惡龍，替李爺爺報仇就是。”
老李頭的眼神裏，笑意愈發濃郁，“我絕不懷疑，你一定能做到！”
楊牧之擡起一指緩緩抹過劍身，冷冷注視着墨龍，雙目熠熠生輝，“我浩然劍修，有不平處抹平不平，有蛟龍處斬蛟龍，我楊牧之，也要學一學那些先賢聖人，管你是什麼真命天龍，我照樣……一，劍，斬，之！”
老李頭神情一震，接着就是欣慰和爽朗豪邁的大笑：“哈哈哈哈！好樣的！不愧有你父親當年之風采！！我李自庸何其平庸，被貶打掃山門、從合道境跌至大乘、本命飛劍崩碎、默默無名歸隱小鎮，這些都算得了什麼？有幸能結識你楊家父子，李自庸能與你父子並肩作戰，此生再無遺憾！”
老人眼裏出現了一抹緬懷，然後瞬間化成凝聚畢生力量的源泉，這位曾經是天劍宗最得意的核心弟子豪笑道：“楊牧之，接下來的路，就由你自己一人走下去了。來！就讓李自庸助你最後一臂之力……”
“斬！龍！”
說完這句話，老人重重揮拳擊打在自己胸膛，一股此生從無如此強烈澎拜的拳意涌顯而出，即便是三百年前那場大戰中，與那位從不小瞧任何一條性命的楊恩公並肩對敵時，都不如今天來得這麼酣暢。
滿臉笑容的老人衝進盤繞巨龍的圓心裏，絲毫不顧慮墨龍襲向他的那兩爪和一次甩尾，將全身所有的靈力凝聚在一點，小如一粒芥子，釘住墨龍頜下一片逆鱗。
老人渾身浴血，肢肉不全，而他眼裏卻滿是寬慰和自豪。
一點沉悶光輝，如豆炸開，然後就是這方不知邊際幾何的黑雲空間裏，滿室光明。
空氣中，似乎到處還殘留着老人的豪爽笑聲，還有他那死於安詳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