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滴帝鶯的心頭熱血,飄散在風中,那座在一定距離內能引起她共鳴的涅槃臺便緩緩浮現真容。
事實上楊牧之靠近這處海域時,也微微感覺有些異樣,像是眼前有某個東西在與自己一次次嘗試着心神聯繫,可惜最終都沒能成功。
他知道,這應該是自己體內的神凰血脈不夠純正的原故。
當四人踏足這座浮空飛島的那一刻,便感覺島嶼邊緣又被某種神祕的力量完全包裹住,猜想應該是涅槃臺的自主防禦措施,當族人進入後,又主動開啓防禦並隱藏起身形。
島嶼的頂部,是一座火紅色六層高塔,登塔之路則是分成六個平臺的共計幾百步階梯。
名爲涅槃臺的整座島嶼,入眼處皆是一片豔紅,似沐浴火海。
四人開始快步登梯。
不知何種石材鋪就的階梯,看似一步能跨兩階,實則行走其上,並不輕鬆。
來源於神凰族歷代先祖的一種天然壓勝,邀月和楚虞瑤走得特別艱難。
楊牧之也好不到哪去,神凰先祖對他這位半吊子的後代子孫,並沒有特別關照,加上他感受到來自塔頂傳出的一縷熟悉氣機,楊牧之的手腳,皆是微微顫抖。
“孃親,就要見到你了嗎?”
四人中走得最輕鬆的,當屬帝鶯了,正統的神凰族血脈,又是以她的本元精血作爲顯化鑰匙,自然受盡先祖庇佑。
帝鶯凝神眯眼道:“我很能確定,姐姐就在那座塔中。”
艱難爬上六層階梯,紅豔如血的石階頂端,六層紅塔門前,是一座圓形深水潭,在水潭上方約三丈之高,漂浮着一朵五彩祥雲。
淡淡紅霧和瀲灩水影飄忽之間,水潭後方忽然就多出來一道人影。
“非我族類,止步於此。”
是個高大英俊的男子,身着一襲冰藍鎧甲,雙手拄着一把巨劍,滿眼冰寒的對四人說道。
不光是神情,就連散發出來的氣勢,都是那麼的冰冷無情。
邀月以心聲對大家說道:“大家小心些,此人的實力絕對在我之上,應該已跨入十四境的門檻了。”
帝鶯朝前跨出一步,“我是神凰族人,我可以過去吧?”
冰甲男子屹然不動,任由帝鶯走過身邊。
第二個準備過去的,是楊牧之,“我體內也有神凰血脈,我……”
高大男子赫然擡手,錚的一聲,那把巨劍被他從地面拔出,冷冷注視着楊牧之,“無論你們站在哪裏都沒有區別,想入涅槃塔,都不行。”
邀月和楚虞瑤站在水潭外側,兩人滿臉汗水,走過那六層臺階,已是耗費不少心力,此刻更不敢輕舉妄動。
帝鶯絲毫不懼,昂首問道:“你又是何人?爲何不許我們進塔?”
“珈藍!”男子冷冷回道:“自從神凰一脈建立涅槃臺起,我便守護於此。若非族長首肯,誰都進不了此塔。”
“珈藍?傳說中與那位朱雀先祖一起誕生、一起顯化成人的那位守護者?一直以爲你的存在只是個傳說,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帝鶯無比震驚的問道。
自稱珈藍的冰甲男子,臉上毫無表情。
“一、族長首肯,二、醴泉之水浸沒祥雲,三……”珈藍緩緩擡起手中巨劍,冷冰冰道:“勝過我手中之劍。”
族長首肯?那是不可能的了。
帝鶯冷笑一聲,族長先是命人關押自己,後又要她一死以謝天下,現在又將自己姐姐關進這塔裏,咱們兩姐妹,這是徹底和神凰族鬧翻了啊!
第三點,打贏珈藍!這看起來並不比第一點輕鬆。那麼,醴泉之水浸沒祥雲?
帝鶯問道:“醴泉在哪裏?”
珈藍低頭看向腳邊深潭,“神凰先祖,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這,便是醴泉了。”
楊牧之低頭看了一眼那座紅霧瀰漫的深潭,又擡頭看了一眼潭上那朵五色祥雲,沉聲問道:“若是我令這潭中之水,倒流上天,浸沒祥雲,你就準我進塔帶走被關押之人?”
珈藍不知是何種神情,他盯着楊牧之道:“若能如此,你便是拆了這座涅槃塔都無不可!”
楊牧之大聲道:“好,那就如此說定!你是神凰先祖守護,想必不敢食言。”
帝鶯擔憂問道:“牧之,你可有把握?”
楊牧之點點頭,比起打敗這位十四境遠古守護者來,楊牧之自認爲讓這潭水倒流要容易多了。
“小姨,這醴泉水,有什麼講究沒有?”
帝鶯搖頭道:“按照族中記載,也就是那位朱雀先祖愛飲之泉水罷了,並無其它特殊說法。”
楊牧之措手道:“好,那小姨你帶她們先退開一些,就讓我來試試看吧!”
楊牧之取出仙劍浮槎,拿在手中細細端詳撫摸。
只是一個愛劍之人在愛惜自己隨身佩劍的這樣一個簡單動作,就讓手握巨劍的珈藍雙眼驟然一眯,眼神中終於多了一絲其它色彩。
在楊牧之周身,開始有一絲一縷明顯可見的紫色絲線縈繞而來。在涅槃臺這座一片豔紅的天地內,格外醒目而妖冶。
曾經有人說過,浮槎劍意之重,重逾九重山嶽。
也曾經有那麼一次,浮槎離塔東去,讓擺滿了天下英雄生平最得意之物的浮屠劍塔足足拔高三寸。
也有人說,劍修之劍,不在手中劍刃鋒利,不在腹中劍法精妙,而在心中一口意氣,沉、長、大。
不然也就不會有,浮空山石壁之上,那用以抵消問鼎浩然之吞天氣勢的四個大字:劍氣長存。
不然更不會有,洪荒通天方碑上,那壓勝得妖族千百年來莫敢仰視的三個大字:劍意濃。
楊牧之輕輕揮手。
一道白光躍入六層紅塔門前的那座紅霧深潭中。
“嘩啦!”
如一滴甘洌清泉水,跳進墨染濃缸。
紅豔豔的醴泉水,非但不能使那一滴清澈水珠染紅,竟然還被其快速稀釋消融,一片鮮紅之中,逐漸澄澈清明。
“咕嚕咕嚕!”
醴泉之水開始冒泡,像是被蒸騰的開水,緩緩沿着潭口邊緣往上蔓延。
楊牧之的右掌朝下放低一分,立於潭中的浮槎便下沉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