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與他烈愛一場 >第90章 贖罪
    ???

    第二天清早,當看到陶景和身後跟着兩個陌生面孔時,許皓月並不感到意外,但心情並未因此變輕鬆,反倒更沉重了。

    她想,那個男人,終究不忍心讓她爲難,即便曾被她用惡行惡語深深傷過。

    趁着賀軒在前院裏跟小工們交代事宜,許皓月找了個藉口,將陶景和帶到後院,隨意問道:“陶工,我要的鳳凰木,您買好了嗎?”

    陶景和不緊不慢地答道:“已經跟閩南那邊的種植基地聯繫上了。等他們挑選好合適的植株後,就可以運過來了。”

    許皓月點點頭,故作漫不經心地說:“要不我加一下您微信吧?您要是選好了,麻煩給我發張圖片。”

    “行。”陶景和猜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沒有多問,從容地掏出手機,跟她加爲微信好友。

    果然,安靜了片刻,許皓月遲疑着開了口:“那個……陶工,您帶過來的園藝工,都是您公司的嗎?”

    陶景和眼裏浮起淡淡的笑意,“不是,我自己開了家獨立工作室,跟他們公司是長期合作關係。”

    明知他是故意含糊其辭,吊她胃口,許皓月還是忍不住上鉤了:“……哪家公司啊?”

    --

    工人們開始勞作,忙得如火如荼。

    許皓月躲進洗手間,在手機地圖裏輸入了“綠禾種植基地”幾個字,很快查到了公司的定位。

    也在城郊,離這裏不遠,開車過去也就半個小時。

    下面還有公司的電話。許皓月盯着這串數字,正猶豫着要不要打過去,鈴聲突然響起,嚇得她一個哆嗦,差點把手機扔進了馬桶。

    還好,是許母的電話。

    許皓月定了定神,放在耳邊接聽。

    “囡囡,你今天有空嗎?”

    不知爲何,許母的語氣有些低緩,像壓着什麼情緒,欲言又止。

    許皓月心生不祥的預感,慢慢屏住呼吸,輕聲問:“怎麼了?”

    許母哀哀地嘆了口氣,“剛剛接到安琴的電話,小宇走了……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去趟療養院吧。”

    許皓月腦子有些發懵,心頭沉悶壓抑,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沒有太意外,畢竟這些年,小宇的身體狀態每況日下。他們都清楚,這是遲早的事。

    難過嗎?有點。

    爲小宇,也爲安琴。

    許皓月吸了吸鼻子,悶聲問:“要跟……他們說一聲嗎?”

    沒有點名道姓,但許母知道她說的是誰。

    “算了吧。”許母早已心灰意冷,“人都走了,說與不說,也沒有意義了。”

    --

    小宇的葬禮定於三天後。

    安琴家在外地,在這座城市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所以來靈堂弔唁的人很少,除了療養院幾位病友和護工,就只有許皓月母女倆。

    冷冷清清的靈堂裏,許皓月身着一襲黑裙,胸口彆着朵白花,默默注視着黑白照上那個笑容靦腆的男孩。

    這是她的弟弟。

    她與他的關係並不親密,甚至一度視他爲破壞家庭的仇敵,但此時此刻,她的心裏涌起無盡的悲哀與淒涼。

    他畢竟是個孩子啊,無辜又可憐。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錯不在他,但上天的懲罰,卻全落在他一人身上。

    安琴跪在照片前,久久不動,身形枯槁乾癟,如同荒漠裏乾涸的野草。

    許皓月凝視着她的背影,恍惚想起很久前讀過的一句詩:“來時歡喜去時悲,空到人間走一回。”

    今天恰好是中秋節,萬家團圓的日子。

    外面的世界熱鬧歡騰,靈堂裏連空氣都悽悽慘慘。

    她們在這裏,送別一個悽苦的靈魂。

    他來人間一趟,還沒好好看看太陽,就墜入無盡的黑暗之中。苦苦掙扎了十幾年,終於扛不下去了。

    人間並不美好,讓這個孩子失望了。

    臨別時,許皓月看着安琴,往日的怨恨早已煙消雲散,心頭只剩下憐憫和傷感。

    她忍不住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安琴擡頭看了會兒天空,微微眯起眼,夕陽的餘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

    “不知道。”她神情恍惚,喃喃道,“也許回老家吧。我在這裏沒有住處,沒有工作,現在連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孤零零的,去哪裏都一樣。”

    許母目露憂色,勸道:“別這麼想,你還年輕,以後日子還長着呢。要不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

    安琴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許姐,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就連小宇的喪葬費,都是你出的……”她的聲音漸漸哽咽,眼淚溢了出來,“以前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插足你們的婚姻……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被騙當小三的,是季康平那個王八蛋……”

    她說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許母趕緊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都過去了,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你也放下吧。人得朝前看,對不對?”

    把安琴送回去後,許皓月母女倆坐在車裏,氣氛沉默凝重。

    許皓月瞥見許母的臉色,知道她心裏難過,斟酌着措辭安慰道:“媽,別傷心了。我覺得你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豈止是仁至義盡,簡直是以德報怨的典範,當代活菩薩。

    這些年,許母承包了安琴母子的生活費、醫藥費、手術費,至少有一百多萬。她還動用自己在醫學界的人脈,聯繫到國內頂級的神經醫學專家幫小宇治療……

    許母眼眶泛紅,不住地唏噓:“小宇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許皓月也感嘆道:“確實可憐,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一切都是命,要怪只能怪老天爺。”

    許母搖了搖頭,長長地嘆了口氣:“不怪老天爺。怪我們,對不起他們母子。”

    這話聽得許皓月心生奇怪。

    長久以來盤桓在心頭的疑惑讓她忍不住發問:“媽,你爲什麼對他們那麼好?是爲了替我爸贖罪嗎?”

    “呵,替季康平贖罪?他配嗎?”許母臉上露出冷冷的諷意。

    “那是爲什麼?”

    就算是出於善良和同情,總得有個度吧?

    許母把頭瞥向窗外,目光怔然,久久沒有說話,似是陷入了沉思。

    車子開入城區,正值下班高峯期,路上有些擁堵。

    許母望着窗外青黑的天空,淡淡的月亮升起,突然想起什麼,驀地轉過頭望着許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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