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纜車真的沒問題……”

    第二天一早,我就趕到了北山山腳,意外地發現上山的纜車居然還開着。

    但是聽着那年久失修的電纜發出的咯吱咯吱聲,我一時就想着還不如自己走上去。

    “要上去就過來這邊買票。”

    一旁的小鐵屋裏走出來了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沙啞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疹人。

    “我,我先看看。”

    “即便你□□過去,山路也早就不能走了。”

    彷彿是看清了我在顧慮的事,他沒等我答應下來,就直接撕了一張纜票塞到我的手中。

    “上山的方法就這一種。先付後上,單程三百。”

    “等等!你這分明是在坐地起價吧!”

    “愛坐不坐。”

    他順勢就伸手過來,想要拿回那張票。

    而不想再在路上耗太多時間的我,只好死死攥着票應下了這場無理的交易。

    “行行行,票我要了!”

    好不容易終於坐上了這搖搖晃晃的纜車,我還有點心疼自己剛剛給出去的錢。

    “算了,凡事要往好的想……”

    我努力地給自己鼓勁打氣,想要以此分散一下注意力,不去留意頭頂上不住傳來的摩擦聲。

    不出多時,山頂終於就出現在不遠處了。

    但纜車卻突然在一聲巨響之後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被顛到了地板上的我連忙扶住了座位,才勉強維持住了平衡。

    爆炸聲由遠而近接連而來,山頂上的一座座電力塔如多米諾骨牌一般接連倒下。

    我嘗試着伸手去夠門邊的緊急呼救鈴,但始終沒有人接聽。

    眼看爆炸一路蔓延過來,距離纜車終點站最近的一座電力塔必然也會受到牽連。

    只要繼續呆在這個車廂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遠處,又一座電力塔坍塌了!

    熱浪迎面撲向車廂,裏面的空氣霎時間炙熱得讓人窒息

    我四下張望,尋思着往下跳的生存機率。

    而命運似乎還給我留下了最後一線生機,底下嶙峋的山地之間忽而出現了一片較爲平坦的雪原。

    從這裏跳下去的話,說不定能行。

    我連忙用求生錘敲破了纜車的玻璃門,颼颼的烈風瞬間夾雜着熱浪襲來。

    平生連蹦極都不敢去嘗試的我扶着門框深吸了一口氣,閉着眼一躍而下——

    呼嘯的風霎時灌入耳內,我卻似乎墜入了誰的溫暖懷抱

    直到冰冷而又熟悉的語調在我耳邊響起,劫後餘生的我纔不可置信地睜開了眼。

    霎時之間,漫天的火光和飛雪混雜着映入眼中,還有那張總會及時出現的臉。

    裹住我的風凜冽得如刀鋒一般,吹得皮膚彷彿都要開裂了,我還是不忍鬆手。

    “白起!你怎麼……”

    “又是你。剛剛是你按的緊急呼救鈴嗎?”

    我想要儘量表現得更鎮定一些,但一開口就連聲音都帶着顫音,只好咬緊下脣點了點頭。

    緊繃的神經一鬆懈下來之後,劫後餘生的後怕就紛涌而至。

    又一聲巨響傳來,剛剛還在運轉中的纜車轉眼就被炸成了碎片。

    過速的心臟像是隨時就要從胸腔中蹦出,我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領不敢鬆手。

    他沒說什麼,只是稍稍側過了身子擋住了那片紛飛的火光。

    我雙手都緊緊捏住他服帖工整的制服,止不住地發顫。

    他竟也沒有在意,反而把語氣放得比一開始時和緩了些。

    “知道害怕,就別老往危險的地方跑。”

    金色的紅色的刺眼光芒被完完全全地吸入了那身深色的制服中,只留下了一圈淺淺的金邊。

    就像是他內心深處從未改變的溫柔,總是不露聲色地流露。

    我本想好好跟白起交代一下昨晚在特遣署得到的情報,但他耳機上閃爍不停的提示燈並沒有給我留任何機會。

    即便眉眼間盡是壓抑不住的怒氣,他還是有條不紊地安排着調查隊的後續工作。

    “大致情況已瞭解,開啓緊急計劃。第一小隊控制山上所有人員,絕不允許有漏網之魚!第二小隊立即前往4號嫌疑區,有任何情況即時彙報。後備人員呼叫救援中心,封鎖北山山區。”

    剛剛還空蕩蕩的山腳下停住了幾輛軍用車,警戒線也全都拉好了。

    一行裝備齊全的滑雪愛好者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前排起了隊,大概是在等候筆錄。

    一箇中年男子神色輕鬆地從帳篷裏出來,竟然正好是那個賣票的人!

    他顯然也留意到我了,混黃的鏡片後那雙瘳人的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眯了眯。

    只見他拉過身旁的工作人員指着我說了幾句,那人聽完之後就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他拿着一個從未見過的儀器往我身上掃了掃,霎時就響起了接連不斷的警報。

    還沒等我搞懂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那個人就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腕,反手擰到身後。

    “這次的事件初步已經被判定是evolver所爲,希望你能配合調查。”

    “那個賣票的人不也很可疑嗎?你們就這樣把他放走了?”

    “他只是個普通人,已經洗清嫌疑了。”

    “你們這樣根本就是差別對待!憑什麼evolver就要被懷疑!”

    手被拗得生痛,我只好不自然地扭動着,卻沒想到後背突然就抵上了一個硬物。

    “我勸你還是安分-點協助調查。”

    “如果我說不,難道你們能隨意射殺無辜平民嗎?”

    工作人員一聲冷笑之後,後背傳來了咔噠一聲。

    “看來你還是不清楚,nw和普通軍隊的區別。”

    難以名狀的恐懼如同藤蔓纏上我的心臟,一點點收緊。

    直到冷漠卻又讓人無比心安的聲音打斷了那人手上的動作。

    “我來審查她。”

    “還有調查山頂的事……”

    “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白起凜冽地眼神無聲地掃過了那個人,不由分說就把我帶到了帳篷背後。

    原本以爲他是出於擔心自己纔出手相救的,卻發現他的表情中和這兩個字毫不沾邊。

    “我可以確定事件的疑犯不是你,也可以直接放你離開。但下一次再被nw的人抓住,你自已清楚後果。”

    把話放在這裏之後,他轉身就要離開。

    情急之下,我只好把實際情況加入了適當的修飾,向他全盤托出——

    “其實,我是特遣署的人。我不確定你知不知道,在這次”恆冬”事件的調查上,特遣署一直在竊取nw的資料。”

    “所以你來就是爲了告訴我,你是個叛徒?”

    “不!我,我只是想要跟你合作,一起……”

    “不需要。單憑nw的力量,就足夠找出事件的幕後人。”

    “可是,你們在北山上的線索已經全部斷掉了吧。從我在特遣署裏得到的最新信息——

    來源於北山的不明信號,發射基點的位置和信號塔所在的位置根本對不上!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我就把情報共享給你。”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最後的選擇——

    帶着我前往案發的山頂。

    “你知道特遣署是怎麼處理泄密者的嗎?”

    “不知道。但不管接受怎樣的處決,我都不會爲自己剛剛作出的選擇後悔。”

    “三番四次以身涉險,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

    我一時梗住了。

    我並不想在這種時候告訴他把我忘了的事,因爲這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最劣質的藉口。

    於是我儘量擺出了一副平和的樣子,強壓着心頭複雜的情緒淡淡地迴應道——

    “我只是有必須要找回的人。”

    只有等到所有事件結束之後,曾經的我們,才能在未來再次相遇。

    “那就等事件結束之後,把那個人的名字給我。你該更多地學會依賴別人的力量。”

    “謝謝你。不過……”

    我捏緊了他的衣襟,讓不再溫柔的風吹乾我眼角的淚花。

    “我已經決定了學會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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