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白起完全擊落一條,又會有嶄新的替代品從地下室裏的某個角落伸出。
地面上堆積的殘骸越來越多,但是新的機械臂依然源源不斷襲來。
唯一連接着出口的電梯早就已經被堵死,彷彿是幕後操控的人一開始就算計好的。
雖然按照白起的指示儘量保持着子彈,但我也意識到剩下的子彈已經不多了。
而白起操控的氣流也越發地不穩定,好幾次都對着迎面而來的機械臂揮空了。
幕後的人必定也看準了我們的精疲力盡,乾脆一下子讓更多的機械臂充斥着整個房間。
“你們的表演還算可以,但我已經看膩了。是時候落幕了。”
他的話音剛落,數不清的冰冷機械就集聚火力把白起包圍了起來。
情急之下,我用盡了最後幾發子彈射向它們,卻只擦出了幾朵微不足道的火花。
白起一手應付着自己面前發狂的機械,一手還不忘替我撐開了風的屏障。
“找到機會就趕緊逃!”
明知道把力量聚攏起來說不定還能再拖一段時間,他就是怎麼都不願撤下我周圍的最後的防護。
“白起!右邊!”
他及時作出了反應,敏捷地閃到了另外一側,卻又在我還沒來得及興慶的時候,被另外一側的機械臂擊中了。
冰冷的機械不留情面地把他甩了出去,我眼睜睜地看着白起被深深地嵌入到了牆體之中。
施加在我之上的屏障一時之間減弱了,我連忙從中掙脫了出去。
房間裏所有的火力似乎都暫時地集中到了白起那邊,讓我得以一路順利地向他的方向跑去。
我能看到他用眼神不住地示意我停在原地,但我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他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沾染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也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傷口。
但他依然堅持着擡起那隻或許已經摺了的右手,左手則用彆扭的姿勢撐着血流如注的肘部。
即便能夠凝聚的氣流已經稍稍一揮就會散開,他依然沒有放棄戰鬥的意思。
音箱裏再次傳來了嘈雜不堪的電流聲,隨後是幾聲零落的鼓掌。
“真是讓人感動的執着。但是有些事情的結局,並不是靠執着就能改變的。”
本來該從音箱裏面出現的聲音直接在地下室裏出現了!
我們都循着聲音看向了從地底下徐徐升起的一隻巨型機械臂,上面儼然端坐着一個面容陰森的男人。
是他!是那個在山底下給我賣票的人!
他皮笑肉不笑地循着機械臂湊到了我的跟前,滿臉上都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難怪你這麼堅持要買單程的票。看來是早就料到自己回不去了。”
就像是對待沒有生命死物一般,他操縱着冰冷的機械把我舉到了半空,然後又狠狠揮落到了遠離白起的一側。
儘管是落到了高高推起的機械殘骸之上,我還是感受到了背部傳來的猛烈衝擊。
疼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我看着那個轉向白起的背影,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住了他。
只要能爭取到一點時間,說不定後援部隊就能趕上了!
“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告訴了你,你們又能怎樣?帶着這份祕密,心懷遺憾地被埋葬在這裏?”
“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真相?我倒是看出來了,你這是在跟我拖時間?就算後援部隊過來了,我也只要趕在那之前把你們就地處決,再隨便編幾個感人的理由,就可以瞞天過海了。‘他們爲了救我,和機械巨臂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這個理由怎麼樣?’很感人吧?畢竟,普通人在evolver面前就只有被救的份。任誰都不會想到這件事的真相。”
“既然你是普通人,爲什麼要幫助evolver實施這個計劃?”
“象徵着人類最高等文明的進化,難道不是很讓人期待嗎?”
他的表情中帶着和那副小小的身軀極其不符的瘋狂,讓人生畏。
無視我的繼續發問,他重新坐着機械臂轉到了奄奄一息的白起面前。
“好了,閒聊的時間也足夠長了。接下來該處理正事了。”
密室裏所有的機械臂都圍繞在他的周圍,指向同一個目標。
即便是白起,也不可能挨下這樣的重擊!
我祈求着奇蹟降臨,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這般渴望得到力量。
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在胸腔中匯攏,擔心、不甘、悲傷、憤怒……
腦海中回閃過白起剛剛從纜車上救下我、認真地教我使用□□、替我擋下機械臂的攻擊的情景……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被保護着的人一直是我。
我感覺到了有什麼在我的心中萌發,我感受到了它們迫切想要掙脫開身體的枷鎖!
我也想要擁有,足以保護自己重要的人的力量!
“白起!”
我不顧一切地撲向了他。
但是我沒有趕上。
我眼睜睜地看着毫無感情的機械臂把白起完完全全地攏住,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我竟感覺自己的執念極速膨脹到了身體也無法裝載的程度,破涌而出。
我舉起了手中的□□。
但是裏面已經剩下最後一發子彈了。
眼看着那個曾經爲我擋下所有的身軀無力地倒在地上,我竟然無計可施。
不!肯定還有什麼辦法!
一股我無法控制的能量衝破了身體的界線,充斥了整個地下室。
一道璀璨的白光之後,地下室裏霎時一片寧靜。
它輕而易舉地擋下了白起面前衆多的機械臂,同時還把那個男人從機械臂上甩落了下來。
這是……我使出的力量嗎?
男人顯然也目睹了剛剛發生的一切。他擦了擦臉上未乾的血跡,五官扭曲地擠在一起。
微微發顫的嘴脣開開合合,最終挑成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他向我跌跌撞撞地走來,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
“沒想到我們一直苦苦尋覓的black swan queen,就在這裏。”
一聲慘烈的尖叫在耳邊響起,我聽到了什麼黏黏糊糊的響聲。
剛剛還在叫囂着的中年男子已經躺在了那堆他一手製造的冰冷機器上,殷紅的血液詭異地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