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神也,處乎無端之淵,遊乎萬物之所終始,歷無涯之時序,守無限之人間。
星辰變化,滄海桑田,或有誤入者窺其一角,然山中爛柯,桃花一瞬,終止於傳說之下。
有奉神者建神殿,鑄祭臺,日夜祈禱以求神蹟。禱文曰:神佑我族,日月常明,四時常若,風雨常均,年穀常豐。
刻於高臺,風過雨落,不見褪色。
傳說麒麟乃祥瑞之獸,如果能得到麒麟,就可以消除一切厄運。
“世間真的有麒麟嗎……”
眼前的山巍峨高聳,我走了四天四夜的路纔來到這裏。
神殿的長老指着地圖上的這座山告訴我,跨過這裏,就會有麒麟現世。
“神明保佑,讓我儘快找到麒麟。否則……”
我深吸一口氣,踏進了這座傳說中的神山。
這座山似乎從未有人來訪,十分靜寂深幽。
我費盡力氣才爬到一半,靠在一棵樹旁大口喘氣,拍了拍咕咕作響的肚子。
“好餓……帶的食物都已經喫光了……”
擡頭間看到不遠處有什麼東西在粼粼閃光,我好奇地走了過去。
“是水塘!”
清澈的水裏,成羣結隊的紅色鯉魚在緩緩遊動。
“太好了!這下不用愁餓肚子了!”
我小心翼翼地拎起裙襬,赤足踏入溪水之中。
以前村子裏也有一條小溪,我經常去摸魚,技巧十分熟練,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日光順着樹影婆娑而下,流水淙淙中,我屏息彎腰,悄悄靠近一條緩慢遊動的魚。
撲通——
—塊小石子憑空落入水中,那隻魚瞬間不見了蹤影。
“!哪裏來的石頭?”
我環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不疑有他,我再次專心於捕魚大業。
又一隻紅色鯉魚懶洋洋地游到我的腳邊,大概因爲這裏鮮少有人來,這些魚都不怎麼怕人。
“既然是你主動撞上來的,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我喜滋滋地伸出手,鼻尖似乎已經能夠聞到烤魚的香味。
撲通——
又是一聲輕微的響聲,—顆石子被準確投入我腳邊,濺起一陣漣漪。
那條紅色鯉魚立刻甩尾巴游走了。
“是誰?!”
我惱怒地轉身,這下十分確定有人在搗亂。
但山間樹木鬱鬱蔥蔥,—切安靜得連落葉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你最好乖乖出來,等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我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打算上岸,卻—腳踩進了淤泥裏。
“!”
身體控制不住地朝前摔去,慌亂中我看見碧色浮動的山林間閃過一抹白色身影。
竹林蕭動,一片柔軟衣袍拂過我的臉頰,隨後腰被—雙手穩穩抱住。
五感此刻被清晰放大,腳下水流嘩嘩,鼻尖聞到清冽的氣息,我眨着眼睛,拿開覆在臉上的衣袖。
然後對上了—雙琨珀色的眼眸。
風渡南山,葉落池水,萬幹景色都在他面前停緩,成爲那雙恣意眉眼的陪襯。
“你方纔在找的人。”
他將我放到岸邊,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似乎確認了我的無害性,然後轉身欲去。
“哎——這位公子。”
我攔住了他。
“剛纔謝謝你!”
“順手而已,不必道謝。”
“你也是來找麒麟的嗎?”
“不是。”
他簡短地吐出兩個字,但在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你受傷了。”
“嗯?”
順着他的目光,我才發現我的腳踝不知道被什麼割破了,正在往外滲血。
“好痛!”
“……你剛纔好像沒感覺。”
“被你一說突然就疼了起來。”
“……”
他蹲下身,示意我把小腿露出來。
“這位公子,你——”
他一邊查看傷勢,一邊打斷我的話。
“我叫白起。”
他爲我敷上草藥,擡眼着我時,束髮的金色裝飾閃過凌然光芒。
“不叫‘這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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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紮好傷口之後,白起站起身,淡淡瞥了我—眼。
“這裏的水有毒,不注意的話毒會滲得更深。雖然你的傷不算嚴重,但還是先休息一會再活動。”
“好……那個,白起。”
“怎麼了?”
“你爲什麼不讓我抓這裏的魚?”
“這座山裏的生物都很有靈性,最好不要動它們。”
“可是……”
我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摸了摸早就餓扁的肚子,有些可憐地擡頭瞧白起。
“你不忍心這些有靈性的魚被喫,難道就忍心看無辜少女餓死深山嗎?”
“……你可以選擇離開這裏。”
光掙脫茂密的樹葉,點點光暈映在白起的臉上。
“山下不遠處有村落,現在下山,應該趕得上晚飯。”
看到白起無動於衷的樣子,我知道今天我是喫不到烤魚了。
“唉,沒辦法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彎腰摘了—株蒲公英,然後自然地喫掉了手中的蒲公英苗,草木微甜的氣息在空中瀰漫開來。(被迫喫草,笑死)
白起的眉毛不自覺跳動了一下,睡孔中閃過震驚的光。
“人類……咳,你怎麼什麼都能喫?”(看把我飛飛給嚇的)
“這有什麼。你不讓我抓魚,我只好拔些蒲公英苗喫,這總不會不可以吧。”
白起身後的空地上開着許多蒲公英,或許這座山果真靈氣充足,它們都長得比尋常蒲公英要大。
“我的腳還不方便動,你幫我拔—點吧。就在你身後。”
我傾過身指點,白起卻忽然側頭,眸光第一次認真地落在我的臉上。
“你確定要留在這裏?”
“當然了,我都說了是來找麒麟的。沒找到我是不會回去的。”
白起微垂着目光看我,幾縷髮絲輕落在他臉側。
“這座山裏能喫的東西不止這些。等你的腳恢復了,我帶你去找別的食物。如果到時候你還決心要找麒麟,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