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顛簸的火車座上,我側頭打量着車窗中映出的自己。
藍白相間帶有花紋的修身旗袍、整齊梳好的兩條羊角辮順從地垂落在肩上。
“感覺像回到了學生時代……”
“你好,請問我能坐在你的對面嗎?”
“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身着長衫的青年露出失望的表情,說了句打擾了,便轉身離開。
我微微地嘆了口氣,已經記不清這是我拒絕的第幾個人了。
我有些煩躁地把玩着手裏的百合花。窗外掠過的風景再美,此刻的我也提不起興趣。
公司在七夕節策劃了—個戀愛活動,主打懷舊風,每個人都會穿上特定角色的服裝。
眼看活動就要開始,還有一位女生遲遲未到。而安娜姐她們也暫時走不開,所嘆我只能被迫頂上。
但今天,我恰好與白起有約。
周圍的好幾對男女已經聊得熱火朝天了,我的心情也愈加急躁。
就在我坐立不安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這裏有人了。”
沒有過多的思考,我下意識地拒絕。
“等很久了嗎?”
熟悉的語調順着輕風鑽進耳朵,那個等待已久的身影映入眼簾。
“白起!”
雖然穿着打扮是不常在他身上見到的風格,但從身上散發出的氣意,是—如既往的自信與桀驁。
窗外的光線被他高大的身軀遮去了大半,暖黃色的光暈落在他模角分明的臉上。
看見我驚訝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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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起,再聯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剛剛那一剎那的驚喜瞬間變成了“驚嚇”。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火車剛出發時我就在。”
他停頓了片刻後,在我對面坐下。
“……看你很忙,我就沒來找你。”
淡淡的語氣中我隱約嗅到了一絲特殊的味道。
我的腦海裏飛速閃過無數種說辭,只是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笨拙的坦白。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的,但是……”
“怕你誤會”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白起就輕笑一聲,打斷了我的話。
“我知道。”
他直視着我,灼灼的目光中是不容抗拒的堅定。
“白起……”
就在我醞釀着道歉的話語時,一個梳着油頭、用銀票扇着風的男人出現在我們面前。
“啪”的一聲,“油頭男”頗有氣勢地將—疊銀票拍在了桌上,桌上的百合花都隨着他的動作跳了一跳。
“姑娘,看你拒絕了不少人,想必是和我一樣不願意將就。在這兒相遇就是緣,有沒有興趣和我交換‘信物’?配成―對?”
霎時間,氣氛凝結,我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兩下。
“我……”
“這就是你的信物嗎?百合花?”
試圖解釋的話語硬生生被打斷,氣氛愈加令人窒息。
即便沒有看向對面的白起,我也能感覺到有股寒氣正從那裏散發出來。
男人邊說邊自顧自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百合花。
就在快要觸碰到花梗時,突然—隻手搶先移開百合花,牢牢地禁錮在掌心下。
男人似乎有些驚訝,罵咧咧地試圖與白起爭奪。
白起面色冷漠,眼神如刀鋒般尖銳,—個跨步,一手按在男人肩膀,另—只將他的左手後扭靠背。
眨眼間,男人便被摁倒在桌上,慘叫出聲。
“別亂動。”
“誤喲!大、大哥,我有眼不識泰山,你行行好,快放開我吧!”
我有些緊張地拽了拽白起的衣服,他回過頭朝我微微—笑,語氣柔和。
“放心,沒事。”
說完看向被制服住的男人。
“有些東西,不是你能隨便碰的。懂嗎?”
“懂、懂!大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過了片刻。白起收起了凌厲的氣息,解除了對男人的壓制。
“還有什麼問題嗎?”
男人連連擺手,鞠躬致歉,眼裏迸射出“劫後餘生”的光芒,一溜煙地跑走了。
“跑得真快……”
“現在人數剛好了。”
“誒?”
白起勾起嘴角,目光落在桌上的百合花上。
“瀾清。”
短暫又漫長的停頓。
“你打算把花給誰?”
車內忽然響起工作人員的聲音,淹沒了白起的話語。
“各位搭乘此趟列車的‘旅客’請注意,現在前方遇到了—個分岔口。
下車,將會有一條捷徑去往下一站,但一次只能通過一人;留在車上,會有一段不短的路途,以及神祕的隧道。
只有一條路能通往目的地,請大家自行選擇。”
話音剛落,車內頓時炸開了鍋。
“我怎麼不記得活動方案中還有這個……
白起,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工作人員怎麼回事。”
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被突然伸出的手拉住,我疑惑地回頭看着白起。
“感覺挺有趣的。我們也選—下?”
“……啊?”
“下車還是留在車上?”
看着白起—本正經詢問的模樣,我對這“意外的環節”產生了—瞬間的好奇。
但想到原本的七夕計劃……
“還是先下車吧!我知道一條捷徑可以直接到下一站。”
“……”
“白起?怎麼了嗎?”
白起的目光閃了閃,偏過頭,語氣淡淡地說道。
“沒事,聽你的。”
我們穿過節節車廂,一路上,白起都走在我的身前,替我遮擋腳步匆忙的行人,望着他寬闊的背影。有種莫名的安心。
好像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與險阻,只要有他在,—切都會迎刃而解。
下車後,注意到手中緊攥着的百合花,倏忽之間,我想起了什麼。
“白起。我有東西還沒來得及給你。”
“嗯?”
“之前你不是問我打算把花給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