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級避難所 >第155章對罵
    那幫鄉下人的臉被嚇得煞白,無論如何,這帶給滾啦一種怪異的快樂。

    泥蛋:“怎麼跟別人說的不一樣啊?”

    他說:“他們說假話,我說真的。這還是好的。這是步槍,輕的。重機槍,空空空空,那東西是潑子彈的。別指望就挨一發。通通通,它能推得你從這撞到那。你被打爛了,你也撞爛了。趕快看,哧,你拿槍的手輕啦,整條,撕走啦……”

    一片煞白的臉中一張最煞白的臉:“……真的嗎?”

    滾啦:“當然真的,知道爲什麼打仗總有那麼多失蹤的嗎?爛糊啦……你怎麼就回來啦?”

    他跳了起來,一羣人中間被嚇得最慘的一個是他們的督導阿白。

    阿白:“沒人。”

    滾啦:“唐師座不在?”

    阿白:“嗯。”他反過味來:“我找副師座幹嘛?”

    滾啦:“得啦得啦。一個肚子裏的蛔蟲,誰身上的蝨子是個公母都瞞不過。”

    阿白忽然表情怪異地看着滾啦,而阿白也發現了他在相當親切地拍打着他。

    阿白:“滾啦,你這兩天怪兮兮的。”

    “小太爺從來就是天生異相的。”

    阿白:“我的意思是說……”

    泥蛋在那邊可着勁大喊:“王八蛋!”

    滾啦嚇了一跳:“幹什麼幹什麼?”

    滿漢憤怒地:“那邊在罵我們!”

    “罵什麼?”

    滿漢:“狗日的!”

    “沒想法。請他們喫隔夜屎。”

    阿白:“對對!”

    滾啦沒心思參與這種永無休止的罵局,沿着交通壕走開。滿漢樂顛顛地趕回去開罵陣。阿白猶豫了一下決定清高,他跟着滾啦。而滾啦想離阿白遠點兒,因爲他忽然覺得那張小白臉讓他看着親切。

    阿白想離他近點,因爲他忽然覺得滾啦這張小白臉讓他看着親切。

    剛纔的幾個小時裏,陣地上的滾啦,去師部的阿白,都發現一件事,他們一直是一羣人,從來沒有試過一個人。

    滾啦都從交通壕鑽回一線戰壕了,阿白還鍥而不捨地跟着,滾啦拿着望遠鏡衝對岸看,他也假模假式地看着。

    泥蛋滿漢那一夥在那邊哇哇地跟對岸罵着,有時國罵,有時地方話,西岸那邊有時滇語,有時夾生得不得了的蜀語,於是東岸也有時蜀語,有時摻上夾生得不得了的滇語。

    “羅圈腿!小矮子!”

    “該死的!”

    “田雞腿!蘿蔔頭!”

    “垃圾兵!”

    “連山上了山,帶個聯隊屎克螂!老子一炮幹他個球,統統滾作驢糞蛋!”

    西岸沉寂了一小會,他們聽得懂“連山”兩個字。

    再殺過來時便是夾生的蜀文,“無頭的小鬼叫楚漢卿!冤死野鬼全是他的兵!”

    這回靜寂了,大概都被對面編的詞嚇住了。

    滾啦呸了一口:“無聊。”

    阿白:“文理不通。”

    “東西兩岸,統統的撐的。”

    阿白:“十三點。”他還要給我解釋:“十三點就是搗漿糊的傻瓜嘛。”

    “兩邊都十三點。那你就是個十四點。”

    阿白便立刻警惕地看着滾啦。

    “我至少是個十三點。”滾啦連忙友好地看着他:“我是想起我犯傻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傻,對面扔來汽油彈時,啥都糊啦,我還劃火柴。”

    阿白確定滾啦並無惡意時便綻放笑臉:“我是十三點。我……我……”

    他居然還要想他什麼時候做過傻事,滾啦善意地提醒他:“不用想。多啦。”

    阿白便幾乎有點雀躍地:“對,多啦!我從小就十三點,小時候爬電線杆子。手扎釘子上啦,我不敢拔,就掛在那等大人來等了半個鍾。後來我爸問我你就那麼能忍痛?我其實是怕痛,怕那一下痛。噯呀,我現在說起來還打寒戰。”

    他們就笑了,笑完沉默了一會。

    “十三點就是傻瓜的意思對吧?”

    阿白:“嗯。”

    “我真想做傻瓜,我真想活回去。”

    阿白:“我也是。”

    他們又沉默,這回的沉默被橫山一聲鬼叫打破了,那聲音響亮到這種地步,它只能是用一個大擴音喇叭給嚷嚷出來的,“小鬼子,聽好嘍!兔子耳朵樹起來,爺爺給你好聽地!”

    滾啦嚇了一跳,橫山的傢伙們是楚漢卿的主力團,他們會因任何辱及楚漢卿的話語抓狂,但他們整到這個地步也實在讓人瞠目結舌了:兩個兵從那邊的戰壕裏蹦了出來。如其說是護衛不如說是端個架子,然後蹦出來的是那個喜歡賣肉的脫了上身的小四眼兒何光,丫什麼武裝也沒有,又光了膀子,揹着他的手風琴。丫開始拉手風琴的時候他的一個死黨把一個大喇叭舉到他的嘴邊。

    何光開始唱,滾啦忽然發現他們中間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快板詩人。

    “連山,連山,年年受傷!挖洞,挖洞,老鼠勾當!過江,過江,死個透僵!”

    他還要拉出一個極長的旋律,拖個大尾調:“全窩耗子死光光,個個撂在王八灘!”

    滾啦“噗哧”一聲,連望遠鏡都滾落到地上了。阿白把另一副望遠鏡貼在眼眶上,張開的下巴要合不上來。

    “這個……”

    阿白:“……十三點……”

    泥蛋騰騰地跑過來,一臉受了大驚的架勢,“主力團!主力團打旗語,要,要聯合!”

    “我們能跟他們聯合什麼?”

    泥蛋:“那個……”他也不知道怎麼說清主力團居然打算聯合的內容:“那個!”

    滾啦站在壕溝的盡頭,陣地上的渣子兵從這廂排了開去,排到看不見的壕溝拐角。他瞪着阿白,阿白肩膀以上探在壕外,拿望遠鏡盯着橫山上的旗語。

    “好了沒有?”

    阿白:“好了?……沒有!他們也在做準備!”

    滾啦差點就把個手揮下去了,氣得直罵:“你個死十三點,要利落點!”

    這回再叫阿白十三點就沒剛纔那麼融洽了,他多少有點受傷地看一眼,但總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望遠鏡上。

    滾啦確信此戰源於祭旗坡和南峯窮極無聊的罵陣,但因辱及楚漢卿而迅速升級。到了這步田地,已經與楚漢卿再沒半點兒關係,它只是一羣背井離鄉的傢伙在這裏做鬱積已久的渲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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