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級避難所 >第190章君臣
    少年君王在心中默默發誓,這個時候,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可以實現這諾言,這個時候,他確信,天可崩地可裂,他的唐鈺,不會叛他負他。海可枯石可爛,縱然舉世皆非,縱然鐵證如山,他也絕不會動搖對唐鈺的信心。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如此以爲的。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如此深信的。

    “參見皇上。”

    “王師父快快平身。”雙手扶起這位在自己還是無人疼愛的孤弱稚子時,便傾心教導自己的老師,李若鴻有一種見到援軍的感覺“王師父,你這次來是爲了……”

    “臣特爲唐侯而來”

    李若鴻心中一冷:“王師父,你也認爲唐鈺通敵?”

    王遠之爲當世大儒。當李若鴻在深宮中默默無聞時,唐鈺去王府登門拜見,苦求了三日三夜,才說動王遠之做李若鴻的老師。

    當李若鴻位登九五時,王遠之卻辭謝了高官厚祿,只領了個閒爵,在家中講學授徒。

    除唐鈺外,李若鴻心中,最重視最感激的,就是這位老師。

    王遠之看李若鴻驚慌的表情,微微一笑:“臣想說的是,所謂通敵,純屬污陷,絕非唐侯所爲?”

    李若鴻心中一鬆:“還是王師父信得過唐鈺。”

    王遠之淡淡道:“我軍的三名探子被捉,居然可以全部從敵方的境內逃歸,還能從敵方帶回唐侯的親筆信,又能偷聽到敵方重將的談話。莫非敵國從元帥到士兵,全都是木石稻草之人不成。分明是唐侯踞守邊地,敵將難進寸土,所以才施出這等離間之計。再說,唐侯在我大楚是什麼地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凡有所奏,陛下無所不準,甚至可以帶劍上殿,面君不跪,他有什麼必要叛國?他叛國投秦,秦國還能給他更大的好處嗎?”

    李若鴻心胸大暢,笑道:“王師父說得有理,明日再有臣子進言,朕就這般質問他。”

    王遠之看着少年皇帝歡喜的笑容,平靜地說:“臣認爲,唐侯決不會勾結秦人,但臣同樣認爲,唐侯的權力已經太大了,皇上該抑制一下唐侯了?”

    李若鴻臉上的笑容一僵:“王師父,你說過,唐鈺不會通敵?”

    “臣說唐侯不會通敵,但沒說唐侯絕不會叛國。”

    李若鴻臉色大變,厲聲道:“王師父!”

    王遠之卻連語氣也沒有絲毫變化:“皇上,自你登基以來,已給了他太多的權力。帶劍上殿,面君不拜,史冊上,只有謀位的權臣,纔會在奪位之前,要求這樣的權利。代替君王參知政事,隨意批閱奏摺,國家大事,百官禍福,由他一言而決。陛下信之而不疑,君權卻早已旁落。舉國軍隊,甚至包括天子禁軍都由他隨意調度,而不需請旨,不必皇上用印。全國軍隊,所有的負責將領,都是由他舉薦,由他任免。皇上,這已經不是方候會不會反叛的問題,而是,任何一個稍有野心的人,擁有這樣的權力都遲早會反叛。就算他沒有野心,他身邊的人只要有野心,也一定會逼得他反叛。”王遠之神色肅然,不顧李若鴻痛苦的表情,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一句一句說下去。

    “不,唐鈺不會這樣對朕的?王師父,是唐鈺三日苦求,才使朕得你爲師,你爲什麼也和別人一樣對待唐鈺。”李若鴻幾乎是有些哀懇地叫出聲來。

    “唐鈺與臣有私交是一回事,他如今的權威已經動搖了國家,這是另一回事。皇上,臣即爲帝師,就必須要爲國家着想,絕不可公私不分。”王遠之平靜地道“其他人蔘奏唐鈺,固然有爭權攬利之心,但眼見國家大權如此集中在一個人手中,任何一個憂國之士,都不可能緘口不言。”

    “可是,唐鈺他待朕這樣好,如果不是他,就沒有今日的朕……”

    “方候的確有大功於國,但天子爲天地所鍾之子,自有萬靈庇佑,若說無他則無君,那就是貪天功爲己有,本身已是大罪。皇上,你對他的種種破例封賞,引來多少人側目非議,他居然不曾力辭卻坦然受賞,怎能說沒有私心,到如今,皇太后鳳體多日不進飲食已然不支,皇上,不孝之名,你如何擔當?衆臣日夜跪於朝門,眼見又暈倒幾個,日後史書之中,會怎樣記載於你。”王遠之眼神之中滿是嘆息。

    李若鴻咬着牙:“王師父,你也支持把唐鈺叫回來審問嗎?”

    王遠之輕輕嘆息:“皇上,臣只是希望皇上能做出讓朝廷衆臣安心的決定。方候有大功於國,國家不可以負他。但是,適當地收回一些權利,略略約束一點方候的行爲,這不是在害方候,而是在救他,在成全他,也是在成全皇上啊,要不然,就算這一次,皇上能不理羣臣苦求,以後呢?再有莫測之變,誤的不止是皇上,也是方候自己啊。”

    李若鴻鐵青着臉不說話,是啊,召他回來吧,不審他,不傷他,不害他,只是高官厚祿養着他,把所有的榮華富貴都給他,然後慢慢把兵權收歸天子之手。慢慢地讓百姓知道,大南楚做決定的人,不是唐鈺,而是楚王,不過,當然不可以讓唐鈺被隔絕於朝政之外,朝堂上一樣有他的位置,他說的話,一樣重要,自己也一定會認真參考,只是做決定的人,一定要是自己。

    好吧,就這樣吧。唐鈺會理解的,他會明白我的心情的。

    李若鴻一遍遍對自己這樣說,但也同樣清楚地明白,一道召回的旨意,代表着背叛,代表着放棄,代表着很久以前,他曾經承諾過的一切都已煙消雲散。

    在王遠之告退很久很久之後,李若鴻依然呆呆坐在御書房,內心掙扎不休。

    看到皇帝這樣心神不定,貼身服侍他的總管太監趙寶,低聲道:“可惜唐侯不在,往常皇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必會往唐侯府上去,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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