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叔,你們關店吧,我去外面等着。”說着,遲歡就拿着包準備離開。
“別,我讓廚房給你做點東西喫,你這一晚上什麼都沒喫……”胡不歸叨唸着離開二樓,獨留遲歡一人在這邊。
胡不歸下了樓,先讓廚房給遲歡煮點喫的。
吩咐完了之後,胡不歸坐在院子裏面又給道北霆打了電話。
……
遲歡想,今天可能要在這裏等一個晚上,都不一定能夠消除道北霆五年前在餐廳裏面等了她一天一夜的氣。
算了,爲了哥哥,不就是一個晚上麼,有什麼等不起的。
她單手撐在桌面上,睏意和飢餓同時來襲,漫漫長夜,要怎麼熬下去?
在她快要睡過去的時候,手臂忽然間被人拉住,模糊之間被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被強制在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又被丟回了椅子裏面。
遲歡因爲這麼大的衝擊力清醒了過來,睜大眼睛看着站在桌邊滿臉清冷的男人。
恩,是做夢。
所以纔會在這裏見到他。
男人應該是已經洗過澡了不打算出門了,所以纔會穿着居家服,就連腳上,都還穿着棉布拖鞋。居家的打扮讓男人少了一份穿西裝時候的不近人情,但是臉上的清冷依然叫人無法親近。
不對,不是做夢。不然她在被扔回椅子上的時候,怎麼後背一陣生疼。
還在疼,清醒過來的遲歡覺得後背被藤椅膈得生疼。
“你幹什麼啊……”遲歡蹙眉,伸手想要揉背後的傷,但是碰不到。
男人站在橘色的燈下,遮住了大片光源,遲歡擡頭的時候,只能看到他粗粗的一個輪廓,以及從他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涼意。
他輕哼一聲,而後轉身離開。
這……這就走了?
遲歡很快從椅子上起來,跑到道北霆跟前,“來都來了,一起喫個晚飯……不,夜宵吧!”
她意識到道北霆是真的來了,並且應該是匆匆而來,不然不可能連居家服和拖鞋都沒有換掉。
口嫌體正直,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遲歡只想到這五個字。
道北霆很高,遲歡今天沒有穿高跟鞋,要擡頭才能和他的視線對上。
他由上而下俯視她,眼神中帶着淡淡的慍怒。
來的人是他,生氣的人也是他。
“給你們做了海鮮意麪當夜宵,坐下喫點,邊喫邊談。”胡不歸端着兩盤海鮮意麪上來,打破了遲歡和道北霆的僵局。
只見道北霆的目光挪到胡不歸的身上,似是瞪了他一眼。
胡不歸權當做看不到,將兩盤意麪放在桌上後離開了二樓。
剛纔胡不歸給道北霆打電話,說遲歡被開水燙了腳,但是堅持不去醫院,要在這裏等他來。又把她的情況說得多嚴重多嚴重,道北霆當即就掛了電話。
不出半個小時,道北霆的車子就來了這邊,直接上樓找遲歡。
有時候,就得下一劑猛藥,才能讓人直面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他要是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遲歡不可能被開水燙了腳,但他連那點思考的時間都不願意浪費,直接驅車來了這裏。
……
“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喫宵夜吧。”遲歡笑着說道。
道北霆沒動。
“總不能這麼一直站着吧?站着多累?你還要一直低頭看着我,讓您低頭不太好。”讓一向高傲的男人低頭看她,的確是不太好。
該說她是貼心,還是貼心呢?
道北霆看了眼還在冒熱氣的海鮮麪,越過遲歡的身子,坐在藤椅上。
給“既醉”廚師面子。
“那天我被孫濤和遲載綁架之後,有個人來救我。”這是遲歡沒有告訴道北霆的事情,也沒有告訴其他人。
她看着男人的表情,他似乎沒有半點驚訝或者意外,是早就知道了?
“雖然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取下過頭盔,但是我能感覺到他是我哥,只有我哥纔會在我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地來救我。”
“但你也知道,我哥先前坐過牢,他又黑了那條路的監控,怎麼說都是犯法的。現在清如有點事情離開海城,我不知道爲什麼謝晉遲要找她,但他拿我哥這件事情來威脅我,我就覺得很莫名。”
男人繼續吃麪,並未發表任何意見。
“謝晉遲是你的下屬和朋友,如果你開口的話,他一定會聽你,所以……”
“爲什麼?”終於,男人開了口,聲音清冷,還有幾分譏諷。
像是在告訴遲歡,憑什麼她開口,他就一定要同意,爲什麼?
“因爲……”因爲過去只要她一開口,他就同意她的任何要求,不問爲什麼,“因爲清如不是要離開,她只是臨時有點事,但是這些事情不想跟謝晉遲說。”
男人專心吃麪,沒有回答遲歡的話。
對她的“因爲”不滿意。
“因爲我不想我哥被警方傳喚,他是我的親人。”
對面的人依然恍若無人的吃麪,這個“因爲”也沒有打動他。
遲歡坐在藤椅上,心頭忽生一種無法言喻的情緒。
她坐在椅子上,沒再開口,像是自暴自棄一般,反正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一樣,哪怕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可遲歡同樣明白,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當道北霆喫完了他面前的海鮮麪。
他拿了餐巾擦拭嘴角,動作優雅,和一身居家服的搭配並不違和。
“就這些?”男人堪堪開口。
“我想了想,你好像沒有必要爲了我打破和謝晉遲的和諧,所以你不幫我,我不怪你。”
“哼。”對面的人輕哼一聲,“我還以爲你找到一個很厲害的丈夫,能幫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解決,沒想到連個謝晉遲都擺平不了。”
“……”所以這是喫完了,就有力氣懟她?“他有事回紐約了!”
“所以他的事,比你還重要。”道北霆一語戳中。
遲歡不想和道北霆糾纏在這件事上,但是在道北霆口中,就變成梁天琛不在乎妻子,妻子一點都不重要。
“對,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在乎家庭,在乎老婆孩子。”遲歡賠笑。
但這話,更像是嘲諷。
那麼,談話看來是進行不下去了!
“我就當你在誇獎我了。”
男人從椅子上站起來,要走。
遲歡跟着站起來,只聽着對面的人說道:“晉遲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他自有分寸。就算找不到許清如,也不會拿你撒氣。”
是不拿她撒氣,但是拿遲坤撒氣啊。
但是遲歡仔細地回味了道北霆的話,總覺得他在暗示些什麼。
她擡頭,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對面的男人,所以,他是在告訴她因爲她是遲歡,所以謝晉遲只是威脅了她,並不會真的拿遲坤的事情大做文章?
因爲,她到底還是道北霆願意大晚上連居家服拖鞋沒換,就匆匆出來的人?
得到這個認知的遲歡心中的情緒瞬息萬變。
但是對面的男人已經拉開椅子,往外面走去。
遲歡匆匆提着包,打算跟上道北霆的步伐。
不知道是二樓的燈光太暗,還是裏面的擺設太多,遲歡的腳勾在盆栽上。
“啊——”遲歡雙膝着地,手中的包甩了出去,落在道北霆的腳邊。
她沒想過用這樣的方式讓道北霆停下腳步,也沒想過包中的東西會掉出來。
黃色文件袋裏面的照片散落出來,道北霆蹲下身撿起照片,仔細地看了看,再轉頭看着遲歡的時候,目光之中全是攝人的冷意。
“你找人拍的?”男人拿着照片,質問遲歡。
照片上,是盛淺予被一個男人摟着在夜店跳舞的模樣。
這東西,怎麼在她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