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突襲的當天早上,贛州城就戒嚴了,在這戒嚴的三天時間裏,贛州城謠言四起,有說唐王突然處置這八戶豪富之家是爲了充實內帑;
有的說是周萬才得罪了唐王,所以唐王才突然抄了他們的家;
也有的說唐王其實已經被這夥福建來的兵馬給軟禁了,因爲這夥福建兵都是海盜出生,最是喜歡搶劫,他們從進城的哪一天起就盯上了這八戶豪富之家;
更有人說唐王在贛州大動干戈是受了楊廷麟的挑唆,搶劫民財,戕害人命;
……
其實最緊張的還不是城內的百姓,而是城外的各路援軍,童以振、陳課、曹志建、趙印選和胡一清他們都想知道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贛州九門戒嚴,別說人進去,就是蒼蠅也飛不進去一隻,他們怎麼可能知道城裏的消息呢?
雖然每天城中的人馬都會給他們調撥第二天的糧食,但是他們卻從調撥軍糧的兵士口中也探不到任何消息。
越是沒有消息,這幾位將領越是肯定城中一定是發生了大事;越是沒有消息,這繼位將領越是惶惶不安,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第四天早上,天色剛矇矇亮的時候,城中鼓聲大作,所有的百姓都被鼓聲驚醒,就是城外的援軍也被鼓聲驚醒。
“怎麼了?”
“是建虜殺過來了嗎?
“難道是周國舅起反了?”
……
就這時,只聽見有人喊道:“贛州百姓聽清楚了,唐王殿下在十字街口爲民請命,焚燒賣身契、高利貸借據,並且開倉放糧了!”
“贛州百姓聽清楚了,唐王殿下在十字街口爲民請命,焚燒賣身契、高利貸借據,並且開倉放糧了!”
“贛州百姓聽清楚了,唐王殿下在十字街口爲民請命,焚燒賣身契、高利貸借據,並且開倉放糧了!”
……
這個消息一傳開,頓時全城沸騰。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贛州城的百姓從四面八方涌向十字街口。
此時十字街頭已經佔滿了官軍,人山人海的百姓看見街口堆放着一堆堆的契約。
這個時候,朱聿鐭頭戴翼善冠,身着猩紅圓領長袍,袍身的兩側開衩,袍子的前胸、背後以及雙肩上各飾蟠龍一條,袍內穿着青褡嬳(女字旁換成衣字旁)和貼裏,褡嬳領部綴着白色護領,腰間繫着玉帶,腳蹬皮製皁靴站在一座搭好的臺子上,從容自得的道:
“贛州的父老鄉親們,本王在此替我大明的皇帝陛下給你們賠不是了----”說着,朱聿鐭恭恭敬敬的衝着百姓躬身行禮:“鄉親們受苦!”
就這一句話,一個動作,頓時全場鴉雀無聲。
就是左右的楊廷麟、蘇觀生、施琅、易金福和龍幺兒等衆人也都驚得目瞪口呆。
堂堂大明的親王給老百姓賠禮道歉,這是一件亙古未有的事情。
接着又聽朱聿鐭道:“建虜南下,殺害我大明百姓,如今建虜又向贛州殺來,我大明的將士不僅沒有能保護好贛州的父老鄉親,反而讓贛州的父老鄉親,提心吊膽,此乃我大明的第一個錯誤;
朱聿鐭說到這裏,圍觀的百姓有人開始低聲抽噎。
楊廷麟搖頭嘆息,他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跪在朱聿鐭的面前道:“殿下,殿下,是下官無能,請求殿下處置下官,千刀萬剮,剝皮楦草,絕無怨言!如今的局面,怪不得當今陛下呀!”
“啊----”楊廷麟一跪下,成千上萬的百姓輕輕的一聲驚歎匯成了驚天一嘆。
楊廷麟一跪下,蘇觀生、施琅等人“刷”的一下,全部跪下。
朱聿鐭道:“楊大人,你還想千刀萬剮,剝皮楦草?你不配。我要向百姓所說的我大明第三個錯誤就是讓不該發財的人讓他發了財。這周萬纔等八人,喫我大明的,穿我大明的,用我大明的,還在我大明朝發家致富,可是當建虜殺來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麼呢?前面我說了,他們‘不憐百姓之苦,不恤官軍之難,囤積居奇,哄擡物價,巧取豪奪,無惡不爲’,這還不算什麼,最最可惡的是,他們勾結建虜,企圖裏應外合,屠戮贛州,企圖將我贛州所有的軍民人等都殺個乾乾淨淨。楊大人,只有這樣的人才陪千刀萬剮,剝皮楦草,知道嗎?”
說到這裏,朱聿鐭忽然跪下:“我對不住贛州的百姓,請父老鄉親原諒我大明一次吧!”
如果說堂堂大明的親王給老百姓賠禮道歉是一件亙古未有的事情,那現在堂堂大明的親王給老百姓下跪,那就無法用言辭來形容了。
百姓們紛紛跪下,參差不齊的山呼:
“唐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唐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唐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朱聿鐭跪在地上喊道:“內閣大學士蘇觀生在不在?”
正確的喊法是“內閣大學士蘇觀生何在”,但是朱聿鐭還有點不習慣,所以說的是在不在。
蘇觀生膝行向前,朱聿鐭問道:“你知道我今天爲什麼跪在這裏嗎?”
蘇觀生道:“下官知道。”
“因爲我大明對不住贛州百姓,”朱聿鐭道:“所以,本王現在令你立刻打開糧倉,給百姓分糧。”
這一段戲碼是朱聿鐭和蘇觀生私下商議好的。朱聿鐭道:“從今天開始,在贛州城內設立九個分糧點,每個城門口設立一個,然後先分給每個百姓五斤糧食。”
蘇觀生聽了連連磕頭道:“殿下,贛州城中有百姓如果這樣分,只怕我軍將士沒有軍糧了。”
朱聿鐭道:“我……本王說怎麼怎麼分就怎麼分!”對與“本王”這個稱呼,他還是不太習慣。
朱聿鐭的話說完以後,一堆堆的賣身契、高利貸借據被明軍兵士點燃。
不一會兒,大火沖天,紙灰飛揚。百姓圍觀得擁擠不透,個個稱快,有不少人激動得流下了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