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姥城外,靠近贛江的邊上,有一座葛姥祠,小小的天井院落裏和廟門外都是從贛州城附近來的百姓,熙熙攘攘,絡繹不斷。
現在各營的軍馬都在加緊操練和修築工事,爲了提高全軍的素質,除了操練,最重要的就是政治教育了。
原本朱聿鐭是準備給每個營的兵士輪流授課的,但是他覺得自己說的道理可能會太超前,怕兵士聽不明白,於是他將楊廷麟招到府衙,問道:“伯祥啊,你能不能找一些讀書人從軍?”
“讀書人從軍?”楊廷麟搖着頭道:“聞所未聞也。”
朱聿鐭道:“什麼事都會有第一次的。”
楊廷麟道:“讀書人只能舞文弄墨,就算從軍了,文章又不能殺敵,做什麼呢?”
朱聿鐭道:“伯祥啊,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你不就是讀書人嗎?你還是武英殿大學士,不是一樣的統帥着五千人馬,守衛贛州嗎?再說了,諸葛孔明是不是讀書人?借東風,草船借箭,借荊州,取西川,六出祁山,這不都是諸葛亮這個讀書人的戰績嗎?”
楊廷麟面帶難色的笑道:“殿下,本朝是文貴武賤,文人從軍,只怕無人肯來應募啊。”
朱聿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要下去做宣傳啊。”
“宣傳?何謂宣傳?”
“就是你要廣貼告示,尤其是城門口和售賣筆墨紙硯的地方。”
“貼告示?告示上說什麼呢?”
朱聿鐭要簡直就要崩潰了,難怪歷史上楊廷麟沒能守住贛州,這人腦子太巖(ai二聲)板:“你就問問這些讀書人,建虜南侵,要來滅絕我華夏文化,問他們怎麼辦?再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剃髮留個金錢鼠尾巴?三問問這些讀書人,有沒有願意做諸葛孔明的,有沒有願意做孫武子的,有沒有願意做劉伯溫的?”
楊廷麟聽了朱聿鐭的話笑道:“殿下高明,殿下的這些問題,下官私下裏也問過自己。”
“還可以問問他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什麼意思?”
楊廷麟道:“殿下,下官還有一問,也是替這些讀書人問的。”
“你問。”
“他們來了能做什麼呢?”
朱聿鐭道:“我準備在軍中各個級別設置參謀長、政委和政治部主任。”
“參謀長?政委?政治部主任,這,這都是什麼官職?”
朱聿鐭拍了拍腦袋,自己也傻了,古人怎麼可能理解參謀長、政委和政治部主任這麼現代化的官職稱呼呢?道:“參謀長就是參軍,參謀軍機,擬定的軍事計劃,由參謀長呈報給上級長官;政委嘛----”朱聿鐭想了想:“政委就是長史,長史不領兵,依舊是由各級武將領兵,但是接受軍令,都由長史接受,然後傳達給總兵、副將、參將,如果軍令上沒有長史的簽名,下級可以拒絕執行上級軍令。”
楊廷麟越聽越糊塗:“這樣軍中豈不是會亂套?”
“不會亂套。”朱聿鐭太熟悉這種指揮系統的職能了,這樣是爲了防止武將擁兵自重:“武將上陣廝殺,參軍出謀劃策,長史接受傳達軍令,管理軍中生活。”
“政治部主任相當於行軍司馬。”朱聿鐭道:“一場廝殺下來,誰勇猛向前,誰臨陣脫逃,皆由行軍司馬來認定軍功,四人分工,可以防止左良玉的事情再次發生啊。”
一說起左良玉,楊廷麟立刻明白了朱聿鐭的目的,道:“下官遵命,明日裏便開始在各個城門口張貼招募讀書人從軍的榜文。”
朱聿鐭道:“軍餉可以優厚一些,應募的讀書人的軍餉與他們所任職的武將一樣。”
楊廷麟道:“下官這就去準備。”
楊廷麟剛走,龍幺兒訕訕過來道:“殿下,您還記得答應在下的事嗎?”
朱聿鐭道:“我的媽呀,我這裏忙的焦頭爛額,哪裏有時間送你回家啊。”
龍幺兒噘着嘴道:“殿下,君無戲言啊。”
石虎頭笑道:“殿下,龍幺兒兄弟這扭捏的樣子和個大姑娘一樣,他要是個大姑娘啊,一準是個美女。”
朱聿鐭心中暗笑:“傻虎頭,人家明明就是個姑娘。”
龍幺兒聽了朱聿鐭的話,雙眉揚起,鳳目圓瞪:“殿下,你給句痛快話,送上還不送,你送你就借我一匹馬,我自己回家去!”
這時,蘇觀生火急火燎的從外面進來道:“殿下,殿下,曹志建將軍從長沙派人來了。”
朱聿鐭一見蘇觀生的樣子,又聽了是曹志建的人,就知道是什麼消息,起身道:“是曹將軍聯繫到了闖軍嗎?”
“正是,正是。”
自從北京被闖王攻破以後,明朝官場一直就存在着爭論:對於農民軍,當然,明朝稱之爲流寇,是聯虜滅寇,還是聯寇滅虜。
一開始是聯虜滅寇的,但是後來的實踐證明,聯虜滅寇的結果就是江蘇、浙江相繼淪陷,弘光皇帝和一幫子宗室都被逮去砍了腦殼。
所以隆武帝主張聯寇滅虜,蘇觀生也是主張聯寇滅虜,那朱聿鐭就更不用說,當今世上,能和滿清八旗對抗的只有闖軍和西軍。
西軍在張獻忠陣亡以後,迅速成立了一個“四將軍”----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的領導核心,纔有了後來大西軍獨挑抗清大旗的局面。
可是闖軍在李自成陣亡以後,再也沒有形成一個新的核心,各自爲政,甚至相互掣肘,相互排擠,相互火併,這就是闖軍在抗清之戰中未能有所作爲的原因。
朱聿鐭現在有槍、有糧、有地盤,他而闖軍一部成了孤魂野鬼,如果他能收攏這些闖軍,說不準就能形成一個以自己爲核心,闖軍殘部爲主力的抗清力量起來。
“立刻去帶他來見我。”
“遵命。”
蘇觀生去後,朱聿鐭對龍幺兒道:“行,不是明天就是後天,我送你回家。”
“真的?”龍幺兒喜不自勝。
“一言爲定。”
龍幺兒歡喜的有些不知所措:“那……那我現在上街去準備些東西。”
“行,你去吧。”一個小姑娘嘛,到了大城市,總是要買些化妝品、護膚品一類的東西的,朱聿鐭囑咐道:“路上注意安全。虎頭----”
“在,你同他一起去。”
“不!”龍幺兒喊道:“不,我一個人去,不要人陪着。”說罷,飛也似得出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