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就是今天的江西省南城縣,東至福建邵武府三百六十里,西南至贛州七百五十里,西北至撫州一百四十里,東北至廣信五百一十里,據七閩之咽喉,壯兩江之脣齒,山川環節,形勢峻險,號爲東南上游。
此處所說的兩江指的是江東、江西。
在建昌府衙內後堂的書房中,劉廣胤正在永寧王朱慈炎祕密商議着襲取贛州的計劃。
如果說清軍攻佔贛州是爲了掐住隆武皇帝的脖子,那永寧王朱慈炎圖謀贛州就是要截斷隆武皇帝西逃的退路。
當然,這個時候朱慈炎當然不可能知道鄭芝龍準備投降建虜,但是依照朱慈炎的謀劃,他佔領了贛州之後,那福建就成了他在東面的屏障,同時,無論是朱聿鍵還是鄭芝龍,爲了確保自己的後路安全,都一定會極力的拉攏自己,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向隆武皇帝要官要爵,然後通過隆武皇帝給自己的權利來整合兩廣、湖廣,乃至於貴州、四川、雲南的人馬,與建虜一爭高下。
就算鄭芝龍可以在福建死死的頂住建虜,那最後也必然是精疲力竭,當他朱慈炎率領大軍進入福州的時候,這大明的皇帝的龍椅由誰來坐,那可就不是鄭芝龍說了的算的,也更不是朱聿鍵說了算的。
誰說了算?
當然是兵強馬壯者說了算!
劉廣胤今年四十三歲,原本這江西省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可是如今來了個江西總督,又來了個武英殿大學士,還來了個唐王,這讓劉廣胤十分的惱火,因爲這等於他這個江西巡撫被架空了,沒有任何實權,形同虛設。他對朱慈炎道:“殿下,據下官在贛州城內細作來報,朱聿鐭不在贛州城,並且贛州城中的人馬都北上去增援吉安去了,此時此刻,正是殿下蒞臨贛州,掌控贛州的大好機會啊!”
永寧王朱慈炎的臉如雕刻般有棱有角,頗爲俊美。自從他得知南京淪陷之後,便在建昌城中招募人馬,準備和清軍決一死戰。
其實在朱慈炎得知北京被李自成攻破,崇禎皇帝殉國時候,朱慈炎確實是滿腔報國的熱血,可是福王朱由崧當了皇帝,潞王朱常淓、魯王朱以海也都監了國以後,心中便暗自不服:
這都是些什麼雜碎?
再當他得知唐王朱聿鍵做了皇帝之後,徹底的怒了!
論輩分,朱聿鍵雖然比崇禎皇帝朱由檢還要高出幾輩,但是論血緣,雖然朱聿鍵也姓朱,但是和正宗的皇室宗親已經隔得很遠很遠了,並且還是剛剛從宗人府裏逃出來的(在朱慈炎看來,朱聿鍵就是個逃犯),這種阿貓阿狗都可以當皇帝,我朱慈炎爲什麼不能?
對權利的慾望和追求可以將一顆救國救民的心腐蝕得扭曲變形,面目全非。
今年剛剛二十一歲,正是血氣方剛的朱慈炎聽了劉廣胤的話頓時覺得血脈噴張,問道:“劉巡撫,以你之見,什麼時候向贛州進軍最好。”
朱慈炎一聽這話,激動得雙手不停的對搓:“再說具體一點,幾月幾日向贛州進軍,最爲合適?”
劉廣胤扳着手指,猶如算命的半仙一般算了一陣道:“四天之後,七月十三出發,殿下的大軍抵達贛州城下的時候,唐王的人馬正在吉安和建虜血戰,只要是殿下進入了贛州城,無論是他唐王勝了還是建虜勝了,都必然是損兵折將,這樣一來,無論他們是狼吃了狽,還是狽吃了狼,剩下的一個如何敢來攻打贛州?剩下的一個哪裏還有實力來攻打贛州?”
“有理,有理啊!”朱慈炎正在欣喜若狂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讓他十分掃興的問題:“你不是說這個唐王在贛州分田分地,招募贛州城的所有窮棒子們都加入了什麼義勇軍,有八萬之衆嗎?”
劉廣胤胸有成竹的笑道:“殿下放心,下官自有破這八萬烏合之衆的妙計。”
朱慈炎一聽有妙計,雙眼放光,道:“快,快說來聽聽,是什麼妙計?”
劉廣胤忽然拍了拍手。
從書房外面走進一個小廝,小廝的手裏捧着一個用黑布遮住的東西。
“這是什麼?”朱慈炎茫然問道。
劉廣胤站起身來,衝着黑布包裹物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禮,然後揭開黑布,只見黑布的下面是一塊靈牌,靈牌上書着一行筆力蒼勁的小楷:太祖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聖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之神位。
“你……你怎麼敢這般的膽大妄爲!”朱慈炎見了這個靈牌一面怒斥劉廣胤,一面老老實實的向靈牌行跪拜大禮。
對,這塊靈牌上的一長串文字就只說了一個人:明太祖朱元璋。
劉廣胤道:“楊廷麟腐儒一個,蘇觀生書袋而已,下官就不信,如果太祖皇帝的靈位要進贛州城他們膽敢不開城門迎接?”
朱慈炎一聽這話,恍然大悟:“對對對,楊廷麟那個臭腐儒一定不敢不開城門!哈哈……”說到這裏,朱慈炎彷彿就已經高坐在贛州的府衙之中一般。
劉廣胤接着道:“殿下的人馬只要進了城,八萬所謂的義勇軍皆爲殿下所有也。”
朱慈炎收起狂傲的心神,他不想讓自己在劉廣胤的面前太過失態,強忍着激動的心情道:“劉大人,你放心,本王如果能夠驅逐建虜,掃平流寇,還都燕京,決然不會忘了你這復興我大明的第一功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