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功並沒有要殺萬元吉的意思,他只是想嚇唬嚇唬萬元吉而已。
不一會兒,端坐在行軍馬札上的鄭成功看見萬元吉頭戴烏紗帽,身着紅色圓領袍子,胸口綴着錦雞補子進來。
鄭成功炯炯有神的雙眼瞪着萬元吉問道:“萬大人,你來做什麼啊?”
萬元吉看了看左右的刀斧手,面色從容的問道:“國姓將軍,你這是何意啊?”
鄭成功一愣,問道:“萬大人喚我什麼?”
“國姓將軍啊。”萬元吉依面無表情的:“隆武帝賜將軍國姓,這樣的稱呼有什麼不對嗎?”
這一下鄭成功無話可說了。無論自己承認不承認唐王朱聿鐭,但是隆武帝是你家擁立起來的,如果你再不承認隆武帝,那自己算什麼?
“國姓將軍,你這是何意啊?”萬元吉又掃視了一番左右的刀斧手:“本官是先帝親封的兵部尚書,國姓將軍卻以刀斧手相待,於理不合啊。”
鄭成功自失的一笑,將手一揮,所有的刀斧手都退了下去,問道:“萬大人所來爲何?”
“宣旨。”
“宣哪家的旨?”
“當今聖上的旨。”
“誰是當今的聖上?”
“紹武皇帝。”
“紹武皇帝?”鄭成功冷冷一笑:“他這個皇帝是自封的。”
對於鄭成功的這句話萬元吉早有準備,“敢問國姓將軍,先帝是自封的嗎?”
鄭成功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萬元吉,沒有說話,但是雙眼之中透着足以讓膽小者雙腿發軟的凜凜殺氣。
爲何鄭成功聽了這一句話就陡起殺人之心?
因爲在鄭成功看來,萬元吉的這句話已經將矛頭對準了他的父親鄭芝龍。
如果先帝不是自封,那就是鄭芝龍擁立的,可是鄭芝龍後來背叛了隆武皇帝,投降了滿清,那他鄭成功算什麼?
如果萬元吉後面的話這樣說的話,那就是在打他鄭成功的臉了!
“先帝當然不是自封的,先帝是天下臣民擁戴的!”鄭成功聽了萬元吉的這話,才舒了一口氣。萬元吉接着道:“先帝在駕崩前已經將帝位傳於唐王殿下,有傳位遺詔爲證,唐王繼承大統,名正言順也。至於說自封皇帝,桂王朱由榔,僭越稱帝,罪在不赦!”
鄭成功聽萬元吉的話到這裏,問道:“敢問唐王殿下……”
“國姓將軍,你失言了,應當稱呼陛下才是。”
“敢問陛下的聖旨中說的什麼?”
萬元吉微笑道:“只要國姓將軍跪下聽宣,不就一切都明瞭嗎?”
鄭成功略一思索,跪在地上道:“微臣聽宣!”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萬元吉展開聖旨,一字一句的道:“朱成功隨先帝左右,抗擊建虜,軍功卓越,奉職唯謹,可付之以大事,着即進封太子太保、福建總督兼右都御史銜,賜爵延平郡王。欽此!”
鄭成功驚呆了,直挺挺跪着,竟忘了謝恩!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父親爲之追求一輩子,甚至因此而身陷囹圄的東西,就在剛剛,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刻,他全部實現了,福建總督兼延平郡王,那就是妥妥的福建王啊!
“藩主!藩主!”鄭成功剛剛準備謝恩,忽然聽得帳外喊道:“不好了,唐王的水師向崇明島來了!”
鄭成功一聽這話,頓時有了一種被耍弄的感覺,他倏地從地上站起身來,瞪着萬元吉,咬着牙冷笑道:“萬大人,好手段啊,你在這裏和我虛與委蛇,朱聿鐭卻派他的水師來偷襲我,來人!”
兩名刀斧手從帳外進來,將萬元吉押下。
在萬元吉來之前朱聿鐭問過萬元吉,是他到之前讓施琅率領艦隊靠近崇明島,還是他到了以後在靠近。
萬元吉思之再三,自己到了之後再靠近。
朱聿鐭告訴他,這樣做他是有危險的。
萬元吉回答:“危險雖然有危險,但是隻要讓鄭成功接受了,習慣了,日後就自然而然會唯陛下之命是從。微臣願意鋌而走險!”
於是以上一幕也就發生了。
萬元吉被兩名鄭軍刀斧手拿下後,依舊不卑不亢的道:“如今建虜圍攻南京,可是你國姓將軍屯兵崇明島,扼守三江口,既不進援京城,也不出擊殺賊,國姓將軍,陛下屯兵南京與崇明島之間,你便要戕害朝廷大臣,請問國姓將軍如何配得起‘國姓’二字?”
萬元吉的一番話可以說是說得在情在理,讓鄭成功無言相對,他輕輕的擺了擺手,讓刀斧手退下,上前將萬元吉攙扶起來,笑道:“萬大人,你失言了。”
“哪裏失言?”
“陛下封在下爲延平郡王,你當稱呼我爲王爺纔是。”
“國姓將軍,你接旨了嗎?”
鄭成功道:“請大人稍待。”隨即鄭成功將麾下所有的將領都喚進了中軍大帳,然後對萬元吉道:“請大人再次宣旨!”
萬元吉掃視了全帳的赳赳武夫之後,清了清喉嚨道:“朱成功接旨!”
鄭成功第一個跪下。
鄭鴻逵、甘輝、黃山等諸將紛紛跪下。
萬元吉朗聲道:“朱成功隨先帝左右,抗擊建虜,軍功卓越,奉職唯謹,可付之以大事,着即進封太子太保、福建總督兼右都御史銜,賜爵延平郡王。欽此!”
鄭成功又第一個道:“臣,朱成功叩謝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中軍帳中的一干武將也跟着鄭成功一齊山呼萬歲。
萬元吉將聖旨遞給鄭成功,問道:“王爺,你下一步準備如何用兵啊?”
鄭成功問道:“陛下是什麼意思?”
萬元吉道:“陛下想請王爺突襲福州,當然,如果王爺覺得軍力不殆,可以先撤回金廈,再做計較。”
這時,鄭鴻逵衝着鄭成功使了個眼色,鄭成功知道有事,於是對萬元吉道:“請欽差先去休息,讓在下與衆將商議之後,再定攻打福州方略,然後請欽差帶稟陛下,如何?”
鄭鴻逵的眼色萬元吉也是看見了的,道:“那下官就靜候王爺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