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北部有大婁山,自西向東北貫穿北境,川黔要隘婁山關高一千四百四十四米,易守難攻;中南部苗嶺橫亙;東北境有武陵山,由湘蜿蜒入黔。
故而,貴州自古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說。
也正是因爲貴州山多地少,從而導致了貴州“地無三尺平,天無三日晴,人無三分銀”。
如今貴州省內集中了明清幾十萬大軍廝殺,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劉文秀爲了確保南安衛的安全,他駐兵城內,馬元利駐兵城外,形成犄角之勢。
馬元利的中軍帳設在一座武侯廟之中。
武侯廟就是爲當地的百姓爲了祭祀諸葛亮而興建的廟宇。武侯廟中有一座大的道院,如今騰出來一部分作爲馬元利的中軍大帳。一部分親將親軍都在大廟的兩廊和山門下歇息。門外有一條東西小街,有幾家小飯鋪,在通往城內的官道旁也有飯鋪,如今都駐紮着馬元利的標營親軍。所有戰馬,在溜過一陣之後,都掛在柏樹林中和小街後邊喂草料。
今天的天氣比較好,一早上馬元利領着十餘名親兵出去打獵,翻山越嶺,打了七八隻兔子和幾隻大雁之後,射獵的興頭過去了,在中午的時候,到了中軍行轅門前的飯鋪,佔據了兩張八仙桌,然後親兵將打的兔子和大雁給了店老闆,讓他烹飪。
馬元利和白文選一樣,在大西軍中都是跟着張獻忠最久的將領,在大西軍中的威望不遜於孫可望或者是李定國,同時也是對張獻忠感情最爲深厚的。
馬元利讓劉文秀進軍貴陽,就是想距離朱聿鐭的人馬近一些,迫使朱聿鐭來和自己聯盟。
因爲在馬元利看來,只有這樣,才能保證他和劉文秀加入了朱聿鐭的明軍之後得到朱聿鐭的重視,地位才能不在闖軍諸將和白文選、馮雙禮之下。
但是,無論馬元利的心裏打了什麼小九九,他是一定要給張獻忠報仇雪恨的,原本他以爲可以給張獻忠報仇的是孫可望,後來他覺得是劉文秀或者是李定國,但是李定國跳強勢了,他選了劉文秀。
事到如今,縱觀天下,能消滅建虜,也就是說能給張獻忠報仇恐怕就只有這個紹武皇帝了。
兔肉雁肉剛剛上桌,一名親將到了飯鋪前,看見了馬元利之後,走近馬元利,湊到馬元利的耳旁,輕聲嘟囔了一陣。
馬元利一驚,瞪着雙眼問道:“人呢?”
“怕走漏了風聲,卑職將他押在中軍行轅的後面。”那親將左右看看了,然後伸手入懷,取出一封書信,放低了聲音道:“這是將軍的一個友人,託他給將軍帶的書信。”
“還有誰知道他來了?”馬元利取過書信,看過之後,收入懷中。
“就行轅裏的兄弟。”
馬元利想了想道:“把他安排到五夫人的院子裏去住,告訴他,我晚上去會他。”五夫人是馬元利娶得第五房小妾。
“遵命。”
“等等!”那親將正要走,馬元利又問道:“他們來了幾個人?”
“三個。”
“將軍放心。”
待那親將走後,馬元利大口喫肉大口喝酒,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過一般。
酒足飯飽之後,他進了安南衛,去和劉文秀商議下一步棋該怎麼走的問題。
其實,這些都是馬元利的障眼法,他就是想試探一下,劉文秀知不知道有陌生人進了自己的行轅。
他進了城,在劉文秀的中軍行轅中沒有見到劉文秀,問他身邊的親兵親將,親兵親將們也都說不知道。
馬元利微微的冷冷一笑,他知道,劉文秀也開始有事情瞞着自己了。
爲什麼馬元利察覺劉文秀開始有事情瞞着自己了?
都說不知道就是在隱瞞。
顯然,劉文秀現在不想讓馬元利尋到他。
入夜後,馬元利徑直進了他五夫人的院子。
五夫人是馬元利在貴州新娶的一個小妾,他之所以派人將宋心之人安排在這裏,就是因爲他晚上都在五夫人這裏過夜,來來往往,十分的正常。
另外,因爲這裏是五夫人的小院,只要將進來了,就是劉文秀也不敢輕易的到院子裏面來。
這送信之人是誰,竟然會讓馬元利這般的小心謹慎呢?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朱聿鐭的心腹謀士,內閣大學士蘇觀生。
蘇觀生不是要來勸劉文秀向寶慶進軍,怎麼卻先見了馬元利呢?
從馬元利和他親將的對話中聽得出來,蘇觀生還是有意先尋的馬元利。
馬元利見了蘇觀生,上下打量了一番,一雙閃爍着凜凜寒光的雙眼看着蘇觀生問道:“你就是朱聿鐭身邊的蘇觀生?”
“正是。”
“書信真是田玉峯要你送來的?”
蘇觀生微笑道:“將軍和玉峯將軍是多年的古交,怎麼會不認識玉峯將軍的筆記和印章呢?再說了,如果不是玉峯將軍提議,在下也不會先來拜訪將軍了。”
馬元利又從上到下打量一番蘇觀生,原地來回踱步片刻,突然佔住腳步,看着蘇觀生,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來:“我不信。”
“將軍哪裏不信?”
馬元利道:“信上說你這回是來和劉帥商議聯兵抗虜的,田玉峯希望本將軍能從中撮合,這個我不信。”
蘇觀生笑道:“馬將軍覺得寫這封書信的應當是宇寧將軍纔是,對不對啊?”
馬元利沒有說話,滿臉的冷笑,那意思就是說:你說對了。
蘇觀生哈哈一笑:“馬將軍,宇寧將軍和玉峯將軍比較起來,宇寧將軍確實更適合寫這封信,但是請將軍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且不說宇寧將軍此時此刻正率領十五萬大軍正在猛攻叛賊吳三桂,就算是宇寧將軍就陛下的身旁,陛下也決然不會讓宇寧將軍給你來這封書信嗎?”
“爲什麼不呢?”
“因爲當今陛下是我大明和洪武皇帝相同的一代聖君!”蘇觀生回答的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