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姐姐......”
“我已經改名郭嘉銘。”
“哦。”
郭杜鵑也很無奈，不管她申明多少次，但大家依然叫她‘杜鵑姐姐’。
“快到市裏了。”郭杜鵑鬆了一口氣，走着走着，竟然被這羣小屁孩走到了。雖然郭杜鵑不是第一次來市裏，但對市裏並不熟悉。
以前來推銷的時候，都是有目的性的找幾個大工廠。因爲人生地不熟，也因爲手頭緊張，即使來過多次也沒有逛過市裏的街道，還不如安荔濃熟悉。
“小荔枝，我們去哪？”鐵蛋和小夥伴們都聽安荔濃的。
安荔濃低頭看看身上全是塵的衣服，“我們先找個招待所洗澡換衣服，然後再出門。”這麼多天沒有洗澡，身上的衣服又髒有嗖的，靠近就能聞到衣服酸嗖酸嗖的味道，好像正在發酵的酸菜。
他們這個樣子不像是出門賣藥材，倒是像小乞丐上門討喫的，所以，先收拾乾淨吧。幸好現在不是夏天，否則幾個小屁孩站一起就是一條移動的臭水溝。
“我們先收拾乾淨，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門。”
雖然現在是越窮越光榮，即使很多人在心裏‘先敬衣裳後敬人’也不敢表達得太明顯。因爲現在一句‘看不起窮人’可是很嚴重的事，很多人即使真的看不起也要僞裝一下。
“一間？”
郭杜鵑看向安荔濃。
安荔濃想了想，“一間。”其實，兩間最好的，她和郭杜鵑一間，其餘的男孩子們一間。但安荔濃想了想，出門在外安全更重要，“一間。”
市招待所的選擇還是很多的，單人間、雙人間、三人間，還有七八個人的大通鋪。安荔濃考慮了下，選擇三人間。
入住，然後洗澡換衣服。
“終於活過來了。”安荔濃一邊擦着頭髮一邊感慨，“空氣都是香的。”這些天過得真的太不容易了，想想就心酸。
這些天，她聞着酸臭味入睡然後又聞着酸臭味醒過來。終於，能聞到香噴噴的菊花皁的味道了，不容易啊。
嗚嗚。
真的太不容易了。
安荔濃一邊感嘆一邊默默肚子，餓了。
一羣小屁孩收拾乾淨，然後帶着藥材出門。
郭杜鵑有些擔心的問，“小荔枝，你們去哪推銷？藥材廠嗎？”h市有一個很小很小的藥材廠，主要是幫省城藥材廠做加工，自己沒有出產成品，依附省城藥材廠生存，很不起眼。
安荔濃搖搖頭，“藥材收購站。”
他們的藥材太少了，去藥材廠沒有意義。安荔濃帶着一羣小屁孩先去醫院，詢問醫院是否收購中藥材，多少錢收購？
得到價格後，安荔濃又帶着一羣小屁孩風風火火的去了藥材收購站。收購站負責收購藥材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到這個職位的，居然不會看藥材的品質，給出的價錢竟然比醫院還要低一些。
價錢低，態度不好。
“愛賣不賣。”
呵呵。
安荔濃直接回一句，“不賣。”好不容易纔帶到市裏來出售的藥材，當然是價格越高越好。
“走。我們去醫院。”安荔濃帶着小屁孩們去醫院把藥材賣掉。一小包藥材，值錢的是黃精和黃芪，然後是土茯苓，再次是葛根等。
一包藥材，差不多一百塊。
“我們終於有錢了。”傻蛋高興的看着安荔濃的小包，笑得雙眼彎彎，“真的太好了。小荔枝，我能再喫一次紅燒肉嗎？”
安荔濃搖搖頭，“我們先去廢品收購站。”他們還有很多東西要買呢。
“等買了需要的東西，如果還有錢，我們就喫紅燒肉。”
“歐耶。真好。紅燒肉是我喫過的最最好喫的肉。”傻蛋吞吞口水，閉上眼睛，回味無窮。一頓紅燒肉能讓他回味一年。
要是能天天喫紅燒肉就好了。
還是要快快長大，然後努力賺錢買肉喫。雖然說長大了不一定能天天喫肉，但總比小時候有更多的可能。
“走吧。走吧。我們快去買東西。”
一羣小夥伴高高興興的去廢品收購站，郭杜鵑跟在旁邊看着並沒有出聲干涉，更沒有因爲小屁孩們還小就要求保管錢。
這羣小屁孩看着年紀小，但一個比一個有主見有主意。
連續三天，安荔濃都帶着小夥伴們在廢品收購站找自己需要的東西，遇到想要的也先撿到一旁，如果有錢就買如果錢不夠就是緣分不夠。
買了需要的東西，安荔濃帶着小夥伴們在市裏轉了兩圈，在供銷社買了不少東西，然後再去國營大飯店喫一頓紅燒肉。
“杜鵑姐姐，你帶酸菜了嗎？”正在喫紅燒肉的安荔濃突然問郭杜鵑。
“杜鵑姐姐，你回招待所帶過來。”石河村的合作社一直是找工廠推銷，其實，國營飯店也需要酸菜、鹹菜、野草幹。
郭杜鵑瞬間雙眼發亮，然後佩服安荔濃隨時隨地發現機會的眼睛。
趁着郭杜鵑回招待所拿酸菜和青梅酒的時間，安荔濃從揹着的小書包裏掏出練習本，寫下酸菜魚的做法。
想了想，又加上酸菜白肉、酸菜燉五花肉等做法。
“還有什麼菜式需要用到酸菜？酸菜炒大腸？”安荔濃自己就笑了。
算了。
就這幾個吧。
不管對方買不買酸菜，都送了。
當然，也有可能飯店的廚師本就會這幾味菜。
很快，郭杜鵑就帶了酸菜、青梅酒過來，然後去找飯店的廚師聊天。安荔濃沒有多過問，這是郭杜鵑的工作，她不需要也不必插手。
郭杜鵑想要在合作社站穩腳跟，就需要表現自己的實力。
“小荔枝，飯店會定我們的酸菜嗎？”
安荔濃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嘗試纔有機會。”
傻蛋憨憨的傻笑，握着小拳頭，“失敗是成功之母。失敗一百次也不怕，只要堅持，總會成功的。”
安荔濃淡淡的瞥了傻蛋一眼，澆一盆冷水，“如果方向錯了，即使失敗一萬次也不會成功。”
“嘻嘻。”傻蛋撓撓頭。
“失敗不可怕，是因爲失敗是改正、改進的機會。失敗一次，改正一次，才能獲得成功。要是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卻固執己見不改變，那隻能失敗一輩子......”
傻蛋和小夥伴們一邊喫着紅燒肉一邊聽安荔濃的大道理，他們已經習慣了安荔濃的說教，也覺得安荔濃說得對。
“很多時候‘失敗是成功之母’僅僅只是一句安慰的話，安慰那些失敗後一蹶不振的人，就好像給驢子吊上一根胡蘿蔔，爲了讓它有動力前進......”
“很多時候安慰的話沒有用，但人們卻偏偏又很需要。”
傻蛋喫一口紅燒肉，“我知道，我知道，就好像我失敗了十次，如果別人跟我說‘失敗是成功之母’你肯定會成功的，我就會立刻信心大增。但是，如果有人告訴我，‘你就是失敗一萬次也還是失敗，你就是個失敗者’，我肯定會痛不欲生......安慰的話，有時候就是希望。小荔枝，我說得對不對？”
安荔濃點點頭，“對。”
“嘻嘻。”傻蛋得意，“小荔枝，我還想喝橘子汽水。”然後放低聲音，略帶討好，“錢夠不夠？”
“買一瓶，大家一起喝。”
“好。歐耶，小荔枝最好了。”
小夥伴們喫得熱熱鬧鬧，讓周圍的人一再側目，誰家孩子這麼豪？小小年紀就會下館子。
郭杜鵑和飯店廚師聊了一會就回來了。
飯店定了十壇酸菜、三十斤野菜乾，還有三十斤青梅酒，雖然數量不大，但對石河村人來說也算是一份收入。
第二天，安荔濃和小夥伴們去飯店買了一些煎餅當乾糧，在車上喫。出來十多天，他們要回家去了。
郭杜鵑暫時不回去，她還要留在市裏繼續推銷酸菜酒。
看着小屁孩們一個個坐上車，郭杜鵑站在車上揮揮手，“主要安全。”
很多小夥伴還是第一次坐大巴，很好奇，這裏看看那裏摸摸的。
“小荔枝，我長大了要開大巴，我要當汽車司機。”
安荔濃翻個白眼，“呵呵。你高興就好。”理想這東西，就好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傻蛋靠近安荔濃耳邊，小聲問，“小荔枝，我們買到的東西真的能做出收音......”還沒有說完就被鐵蛋捂住了嘴巴，看一眼周圍的人，用眼神告訴他，有些事情不能在外面亂說。
傻蛋點點頭，然後嘟囔一句，“我知道。”所以才小小聲。
鐵蛋瞪眼。
“好吧。好吧。我不說。”傻蛋笑嘻嘻的，然後突然青着一張臉，“小荔枝，我怕回家。”
“嗯？”
“我怕被揍。”
小夥伴們也後知後覺的想起了被先斬後奏的家長們。出來十幾天，音訊全無，家裏肯定已經鬧翻天了。
小夥伴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裏的恐懼。出來之前的勇氣在此時此刻統統化爲了泡影。
傻蛋摸摸屁股，“我媽肯定會打死我的。”
小夥伴羨慕的看着安荔濃和商周，一羣小夥伴只有他們兩不用擔心。
安荔濃擺擺手，“別擔心。我爸會安撫的。”
此時，正送走幾個家長的安國邦，暗罵一聲‘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