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咱們真的要收下這個傻女嗎?”芸嬤嬤眉頭緊鎖地坐在矮凳上和謝婉芝說話。

    “沒法,這麼多錢買的,我捨不得扔。”謝婉芝躺在牀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懶懶地說道。

    芸嬤嬤撇撇嘴,姑娘現在倒知道是好多錢,花出去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們走時統共就帶了這一百兩銀子,現在全花出去了,剩下那些零碎的連給這丫頭做件衣裳都不夠。

    兩人在裏間還沒說完話,外頭就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芸嬤嬤驚得跳起來:“保準是那傻子在外間又摔了什麼,我得出去看着她才成。”說罷,她便要朝外間奔去。

    謝婉芝困得不行,只說“別打她”,就任由芸嬤嬤去了。

    那女孩被謝婉芝領回來之後,什麼也不會,教她洗衣,她就把衣服連帶着桶都給扔了;教她打掃,她不是砸這就是砸那。

    芸嬤嬤頭疼得要命,只敢撿些簡單的活計讓她去做。

    第二日一早,芸嬤嬤讓這傻女陪着謝婉芝去給謝老夫人請安。

    芸嬤嬤反覆叮嚀道:“照顧好姑娘,有事就叫我。”但她還是不放心,一路把兩人送出去,然後立在長廊底下等着。

    謝婉芝屋子裏的牆壁都是透風的,不過一夜的功夫,滿府裏的人都知道了三小姐買了個傻丫頭回來,就連謝老夫人都特意提了一嘴:“三丫頭,你領回來的那個傻姑娘可得看好了,別讓她摔壞了府裏的貴重東西,我可是會要你們賠的。”

    此話一出,站在謝婉芝身邊的謝紹光和謝婉瀅都笑出了聲。謝紹輝也想跟着笑,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謝婉芝,又連忙憋了回去。

    他們自笑他們的,謝婉芝絲毫不去理會,只是朝謝老夫人福了福,應道:“祖母費心了,孫女省得。”

    請安結束,幾個孩子像入了水的魚兒一般從謝老夫人的屋裏退出來。

    謝婉芝正要去找了她安置在不遠處假山邊的傻女一起回住處去,卻被謝紹光堵在側門處。

    謝紹光幸災樂禍地說:“嘖嘖嘖,真丟人,帶着個傻子到處跑,面子裏子都丟沒了。”

    謝婉芝瞪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他:“大哥哥何苦來招惹我呢?要丟也是丟我的人,大哥哥就不必多費心了。況且,大哥哥若真有這份心不如都放在學業上,也好叫父親高興幾日。”

    謝紹光平生只怕謝祖德,現在聽見謝婉芝提起父親,想起前幾日因爲答不上來謝祖德的提問被狠批了一頓,不由面色一變,但還是嘴硬道:“你別囂張,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謝婉芝悠悠地說:“那咱們就去父親面前說道說道,大哥哥要用些什麼法子來治我?”

    謝紹光說不過她,“你,你”你了個半天也說出不什麼來,一甩手,氣沖沖地走了。

    謝婉芝脫了身這纔去找那傻女,可是她來到兩人約定好的地方,把那座假山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見到那個傻女。

    一個大活人不會憑空消失了,莫不是等不及了就自己沿着原路先回去了?

    謝婉芝便打算先回去看看,卻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幾聲不真切的嚶嚀聲。

    她循着聲音,繞過假山,就看見一棵梨樹下,謝紹光的貼身小廝李勤壓着一個小丫鬟正在做男女之間的那檔事。那個小丫鬟被他上下其手擺弄得痛苦不堪,忍不住□□了幾聲。

    謝婉芝心裏暗罵了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立即捂了眼睛轉身欲走,卻發現李勤身下露出的一角衣衫很是熟悉。

    她在腦海裏仔細過了一遍,纔想起那不正是今日早晨出門前芸嬤嬤從自己壓箱底的舊衣中拿了給傻女換上的那件水綠色的短衫嗎。

    這顯然是那好色的李勤看見傻女呆呆傻傻的,又生的膚白可人,便一時起了歹念,把傻女騙到這一處無人之地,欲行不軌。

    謝婉芝眼底閃過一抹狠戾,當即撿了一個拳頭大的石頭,不動聲色地折回去。

    那李勤還沉迷在掌下圓潤嫩滑的軀體上,絲毫沒發覺身後正有人一步步地靠近,突然被後腦處一陣劇痛疼醒。

    “哎呦,哪個天殺的死纔敢來壞你李爺爺好事?”他罵罵咧咧地回頭去看,可還沒等他看清來人是誰,額頭上又遭了一記重擊,直砸得他暈頭轉向。

    李勤的頭上三兩下就被砸得血肉模糊,立刻鬆了手下的傻女。他透過頭頂汩汩流下的血簾,才隱約看清砸他的是謝婉芝,心下很是害怕,也不敢還手,只顧着低頭躲避。

    謝婉芝不肯輕易放過他,她把傻女拽到身後,舉着石頭繼續追打,卻在她就要伸手抓住李勤的衣領時,被人狠狠一把推倒在地上。

    是謝紹光找來了。

    謝紹光見謝婉芝握緊了手中的石塊還要掙扎着起身,不由分說就上前打了謝婉芝一巴掌。

    謝婉芝被打得頭一偏,躲在她身後的傻女突然大喊了一聲“殺人了”,矇頭朝着謝紹光撞去。

    謝紹光被撞得往後一連退了好幾步,險些摔到地上。他好不容易站穩了身體,氣急敗壞衝着傻女重重踹了過去。謝婉芝撲過去擋,也受他了一腳。

    謝紹光猛喘幾口氣,趾高氣揚地指着地上的謝婉芝罵道:“哼,你盡在那偏僻鄉下學些污糟的手段回來丟盡我們謝府臉面,待我把你捆了去父親面前受罰。”

    謝婉芝絲毫不懼,冷冷道:“既然如此,大哥哥也好好想想到了父親面前要如何訴說你的貼身小廝李勤在這裏侮辱我的丫頭。”

    這話彷彿當頭一棒,打得謝紹輝瞬間理不直了、氣也不壯了。他剛纔的高傲神氣全然不見,囁嚅着嘴脣,半晌纔不自信地說:“你在說假話?”

    謝婉芝指着捂着傷口縮在角落的李勤說道:“假不假,你問一問他便可知。”

    謝紹光順着她的手指,扭頭看向李勤。

    李勤不敢辯解,只一個勁兒朝謝紹光地求饒:“光少爺,求求您救救奴才吧,奴才一定不會把少爺在外頭養着憐姑娘的事吐露出來的……”

    “閉嘴!”謝紹光喝道,聲音卻有些發抖。

    對下人管教不嚴的過錯不算重,但李勤若是招出把自己在外頭養外室的事情,那就不是幾句訓斥能解決的事情了。

    謝紹光思前想後,決定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扔下一句“今日就這樣吧”,扶起李勤就要走。

    芸嬤嬤一直守在廊下等着謝婉芝,遲遲不見兩人過來,不由得有些擔心。她正要出去尋人,恰巧就聽見了傻女的一聲哀嚎,當即趕過去,結果就看見謝婉芝倒在地上,臉上紅腫一片。

    傻女看見芸嬤嬤過來,從謝婉芝身後探出頭來連聲說道:“壞人打了姑娘,壞人打了姑娘。”

    謝紹光冷不丁對上芸嬤嬤殺人般的目光,下意識要爲自己辯解:“我,我,她,她忤逆長兄,我爲何打不得?”

    眼看謝紹光拉着李勤轉身就要落荒而逃,芸嬤嬤上去一把鉗住他的手臂,厲聲道:“謝大少爺口口聲聲說我家姑娘忤逆長兄,那你就跟我去謝老爺跟前好好說道說道我家姑娘是如何忤逆你的。”

    因爲在閩縣鄉下時,銀錢、人手都不夠,芸嬤嬤便一人兼做幾份工,做了十多年的重活,練出的一身力氣連頭牛都推得動。

    自詡文武雙全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練了一身三腳貓功夫的謝紹光完全比不過她,怎麼都掙扎不脫她的鉗制,像只小雞仔一樣被她抓在手裏,拖着走。

    傻女扶起謝婉芝跟在芸嬤嬤身後,一行人朝着謝祖德的書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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