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弟子,我自然是偏向你。可恪兒,倘若你一直不放過自己,莫說嬌嬌未必願意與你好,就算她真的願意,那以後她也要如同今日一般伺候你、體恤你麼?”
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有什麼問題,他就是太放不下過去了。
當初自個兒將他從山上撿回來時,他夜夜夢魘,嘴裏始終都在質問嚴家人爲何那般對他。
“你這孩子看着是冷冰冰的,可我與你師叔都知道,其實你就是想要跟別的孩子一樣兒,有一個正常的家而已。
但恪兒啊,你要是不放過自己,你永遠都不可能擁有正常的家。就算嬌嬌心地善良、心疼你,你一直這樣,她也會累的……”
她現在是不知道這小子的心思,但是過幾年呢,她還能一直看不出來麼?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他依舊不放過自己,那許家也不可能讓自家閨女、讓自家妹妹過得那麼辛苦的。
嚴恪聞言愣住了。
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師父,但是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見他這個樣子,龍老九就又繼續道,“嬌嬌這丫頭啊,看着是調皮、沒大沒小的,其實她心裏比誰都軟和。
她能心疼你,那是因爲把你當成自家哥哥了。可不管是哥哥,還是未來的丈夫,你都應該要放下過去,都應該變得更加強大。
因爲只有這樣子,你才能護着她。”
嬌嬌能夠讓他感覺到溫暖,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不能一直都是嬌嬌在溫暖他,他也得爲嬌嬌付出……
嚴恪之前還真的是不大懂這些,可是現在聽着龍老九這麼一說,他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半晌過後,他說:“我可能沒辦法立刻放下那些執念,但師父,我會盡快的。”
“你能夠有這個想法,就已經很不錯了。”龍老九也不是要讓他一下子就能走出來,“你慢慢來,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千萬不能將自己困死在過去。”
“嗯嗯!我知道了。”嚴恪重重的點了點頭。
見他是真的聽進去了,龍老九這纔看了看窗外。
他見許嬌嬌正在翻曬藥材,也就說:“許家最近幾年都不會給嬌嬌定親的,所以你只管放寬心。
等過個五六年,嬌嬌稍微大一些,我就親自登門給你說親去。”
嚴恪也朝外邊看了一眼,見許嬌嬌正踮着腳翻藥材,他心頓時就安靜了許多。
兩天後,嚴恪的病大好了。
許嬌嬌立刻就給他做了些好喫的,“師兄,你可要多喫一些。前頭兩日我都不敢讓你喫過油過辣的,就怕你拉肚子。
如今你好了,老頭兒也說你可以吃了。快,多喫點兒,你這一病,都瘦了一些,是得好好補一補了。”
見她一直不停的給自己夾菜,嚴恪就笑着說,“嬌嬌,夠了,我碗都放不下了。”
許嬌嬌聞言看了看他碗裏那堆成小山似的菜,當下就嘿嘿一笑,“也是,那師兄你趕緊喫。喫完了,我再給你夾。”
“哎喲,老頭兒,你們都一大把年紀了,咋還喫味兒呢?”許嬌嬌掃了他們倆一眼,然後用手在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羞!”
趙大夫可不覺得害臊,“這當然是要喫味兒的了!你這丫頭也不想想,你師兄生病了幾日,你就讓我們也一併吃了幾日白粥!
如今你師兄一好,你自己瞅瞅,這一大桌子菜都是恪兒喜歡喫的。我們喜歡的,那是一道都沒有,你這就是偏心啊,我們能不喫味兒麼?”
他說的不假,這一桌子的菜,的確都是嚴恪喜歡喫的。
從坐下來的時候,嚴恪就已經發現這一點了……
他想到了自家師父前幾天說的話,的確,嬌嬌是真的把他當成親哥哥一樣疼了。
因爲在許家東屋時,那日許河胃口不是很好,她也是做了一大桌子他喜歡喫的菜,好讓許河多喫幾口。
但嚴恪並不氣餒,畢竟他自己也知道,她年紀尚小,壓根不會想那麼多。
他一邊喫飯,一併聽着師父師叔與她鬥嘴,胃口都不禁好了許多,飯也用得多了。
吃了飯,許嬌嬌就拉着他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師兄,咱們躺着消消食兒。”
“消食不應當是走動走動麼?”嘴上雖說是有疑問,但見她已經躺下了,嚴恪也是照辦。
許嬌嬌道:“今日太陽好,就躺在院子裏曬曬太陽吧。”
說罷,她就扭頭看了看這院子,“師兄,要是咱們這院子裏有個葡萄架子就好了。”
見她想要,嚴恪便說,“嗯,來年我種一株。”
許嬌嬌聞言立刻扭頭看他,“可上哪兒找葡萄樹啊?”
這年頭的葡萄樹可不是說有就能有的,就算是上一世本地的綠葡萄,在這兒也得是有錢人家纔有。
紫葡萄那就更加不用說了,有錢,也買不着。
聽佟掌櫃說,這玩意兒在京城那都是要達官貴人才能喫得起的,而且還不是想喫就能喫,得聖上賞賜!
像他們這種小山溝,也就只能種點山裏的野葡萄了。
可山裏的野葡萄個頭小,還酸溜溜的,一點兒也不好喫。
“我知道哪裏有。”嚴恪笑着說,“你不用擔心,就等着來年秋天喫葡萄吧。”
他神神祕祕的,也不願意說到底要去哪裏弄,許嬌嬌最後也就只好放棄追問,“好吧,那我就等一等,看看師兄你是不是能真的弄來。
若是能,那就真的是太好了。咱們搭個葡萄架子,夏天的時候遮陰,秋天的時候就可以喫葡萄……”
一想到這裏,她美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嚴恪看着她這個小模樣兒,眼裏當即就多了幾分寵溺。
五日後,嚴恪就真的弄來了一株葡萄!
許嬌嬌原本以爲得等到年後開春的,如今見了,她立刻就衝了過去,興奮的問,“師兄,你打哪兒弄來的葡萄苗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