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們現在過去了,哪怕是現在讓她出來了,她以後也依舊要爲奴爲婢的。”
許嬌嬌在大國寺住了這麼一段時間,也知道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要改變就可以改變的。
尤其現在聽着主持方丈都說得那麼直白了,她也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許姑娘,你別難過。”小和尚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知道姐姐現在很好,只要她好好的,就足夠了。”
主持方丈早就幫他算過了,他說姐姐會在那個家裏做一輩子的下人,但不會喫苦受罪,就是本本分分的一個丫頭。
可能夠喫得好穿得好,這對於他們家來說,就已經很不錯了。
許嬌嬌聽着他這話,就擠出了一抹笑,“好,我不難過。”
嘴上說着不難過,但許嬌嬌轉頭就自己一個人在大殿裏跪了一下午。
主持方丈見她這樣子,就道:“爲何要這麼難受?”
“因爲這個世道。”許嬌嬌定定的看着自己跟前那高大的佛像,“上一世,我雖爲乞丐,但那個世道要比如今好過得多。
哪怕過往的人都說壓力很大,但大家也是有米飯喫,有衣裳穿的。如今這個世道,很多人都在爲了一口米飯一件衣裳拼命。”
說到這裏,她就扭頭看向主持方丈,“歸一,你說這個世道能夠越來越好麼?”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兩個已經成爲了無話不說的忘年交。
歸一聽着她的感慨,當下就道:“不管是什麼世道,都有這個世道自有的難處。如今我們都在這個世道里,都跳不出去。
你能夠以自己之力幫到那麼多人慢慢將日子過紅火,能夠救下那麼多病人,這就已經是你的努力了,天道都看在眼裏的。”
“那我這一世努力做好事,下一世我還能遇見我師兄麼?”許嬌嬌問。
歸一聞言直接就搖頭了,“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等你及笄,你的八字就會在生死簿上消失。到時候,誰都看不到你以後命數。”
許嬌嬌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那你能看到我師兄的麼?”
“你想知道?”歸一故意吊她胃口。
“當然想知道啊!”許嬌嬌說,“若不是想知道,我問這個做什麼喲。你就跟我說嘛,我師兄以後會如何?”
“這是祕密。”歸一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她腦袋上,“好好唸經,等到了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
許嬌嬌見他又賣關子了,也就努了努嘴,“好吧,你不說,那我就不問了。”
但一刻鐘後,她就突然湊到了歸一跟前,“我師兄下一世能不能遇見我啊?”
歸一依舊專心的在念經。
見自己搞突襲都問不到東西,許嬌嬌也就乖乖的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又過了半個時辰,她湊到了歸一身後,故意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會是算不到吧?”
歸一還是沒被她影響到。
又過去了一會兒,許嬌嬌可以出去玩了。
歸一看着這丫頭滿心歡喜的出去了,完全沒有了先前的難受,他就想到了她方纔對着佛像默唸的那些話。
——佛祖啊,你保佑保佑下小和尚的姐姐吧,她已經很苦了,不要讓她更辛苦。
——佛祖啊,我不求師兄下輩子還能遇到這麼可愛的我。但佛祖,你讓他下輩子在自己爹孃身邊長大吧,不要再遇到嚴家那樣子的人了。
——佛祖,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不能反悔啊。
“當真是天真爛漫的丫頭。”歸一淡淡的笑了笑,這才繼續唸經。
……
偏殿裏。
許嬌嬌正在教小和尚認字,教了一會兒,嚴恪就回來了,“師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你不是要去見師父他們麼?”
“都已經過了晌午了,還快?”他可是天不亮就下山了的,“師父他們都極好,我也去見了父親,他也很好。不過……”
“不過什麼?”許嬌嬌見他遲疑了一下,也就有些擔心了,“可是宋大人生病了?”
“不是,是母親懷孕了。”嚴恪道。
宋夫人有喜了?
許嬌嬌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就打量着嚴恪的表情。
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許嬌嬌就小小聲的問,“師兄,你不高興?”
“不是。”嚴恪搖了搖頭,“沒什麼高興不高興的,只是她身子骨不是很好,我覺得有些冒險而已。”
他沒說實話。
……
一個半時辰前,宋府。
宋大人一聽說嚴恪來了,就立刻要去見他。
但宋夫人卻是攔着他,“夫君,你這麼着急做什麼?他都那麼大個人了,又不會迷路。“
從前嚴恪不願意回來宋家,宋夫人對他就已經是心有芥蒂了。
後頭嚴恪只與宋大人聯繫,哪怕是提及她了,也只是問一問她好不好,別的就不多說了。
所以她一直都覺得嚴恪對她並不好,她一心想要再生一個。
先前努力了很多年,但都沒結果。
後頭宋大人從西北迴來後,她就將所有法子都給用上了,這才懷上。
她希望自家夫君將心思都放在自己肚子裏的這個上,別再管嚴恪了。
她的心思,宋大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夫人,我與你說了很多次了,你想要再生一個,這沒有問題。
但不能厚此薄彼,恪兒爲何不親近我們,你心裏不是很清楚的麼?”
她一門心思盼着恪兒親近她,可她從來都不過問恪兒一句!
恪兒再冰冷,人家每回寫信都能向她問一句好,她自己呢!?
都這麼多年了,她都未曾主動給恪兒寫過一封信。
逢年過節,恪兒着人送東西入京,她可曾回過什麼!?
就連恪兒要定親的事,她都不聞不問,全部都是自己張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