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模樣,似是什麼寶貝。
辛瑜躬身看去,老嫗張開手,掌心裏躺着一把活蹦亂跳的蟲子,前些日子外三清島有一座火山噴發,這些蟲子全都紅彤彤的。
“看,多熱情,多有活力,一定好喫!”老嫗笑着道。
辛瑜在心裏默默的爲鳶生點了根蠟,卻發現鳶生不在。
神識一掃,整個三清島內島都不見其身影,辛瑜心頭微動,正當時,水幕晃了晃,鳶生溼噠噠爬了上來。
看見老嫗和辛瑜,尤其是老嫗手裏的蟲子,臉色一黑,轉頭就扎進了自己的屋子。
“哎,太挑食了。”老嫗將蟲子原地埋進土裏,很是語重心長的道:“挑事的孩子長不好,小仙子你可千萬別學鳶生,誒,對了,這幾百年你喫的什麼來着?”
辛瑜:“……晚輩修士之軀早已經辟穀,不用……”
“不用什麼不用。”老嫗打斷她,重新將蟲子刨出來,騰的一下站起身:“走,跟老婆子喫飯去!現在的小孩子都怎麼回事,一個個的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念念叨叨中,老嫗還真的給辛瑜弄了一頓飯出來。
分別是靈果炒靈蟲、靈草燉靈蟲、靈蟲炸靈蟲,每一種都富含營養。
紅彤彤的,瞧着特別熱情。
辛瑜拿起筷子,又放下筷子,順帶着將桌上三盤菜推遠了些。
“那個,前輩,晚輩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都先喫完飯再說。”老嫗將菜推回去。
辛瑜轉開目光:“那不行,晚輩是個急性子,什麼事都等不得,想起來了就必須去做。”
“何事?”
“水幕的禁制,還請前輩解了。”
這是蓋屋子前就說好了的,老嫗解了禁制,讓辛瑜去外三清島。
“那也得……”老嫗接話。
辛瑜截下她的話頭,語氣涼涼的:“若是您不允,晚輩便要懷疑您是不是想要出爾反爾,所以故意拖延了。”
士可殺不可辱,涉及人品,老嫗就很氣!
站起身就往外走:“滾滾滾,現在你就滾!”
辛瑜勾了勾脣,跟上她的步伐。
到了水幕邊,老嫗舉起柺杖,隨後往水幕上一指,便憤憤的道:“行了,你想下去就下去吧,可別隨便污衊我老婆子的名聲。”
“多謝前輩。”辛瑜頷首。
她目光一轉,瞧見鳶生的腦袋從窗戶中露了出來,正安靜的看着她。
渾身羽毛已經乾透,紫藍色的羽冠彷彿蘊含着無邊的溫柔,辛瑜朝它笑了笑,而後利落的跳下懸崖。
她人剛走,屋子裏的鳶生便到了老嫗身邊,目光一直追隨着她跳下去的方向。
“擔心她啊?”老嫗粗糲的手摸摸它的腦袋,眼角的褶子慢慢堆了起來,目光裏頭盡是滄桑:“從前真君總是怪我太溺愛你們,我不信,如今我卻是信了,如果不是……當初也未必會造成現在的結局。”
鳶生偏過頭,腦袋在她手裏乖巧的蹭了蹭。
“老咯,不中用咯。”
她站起身,拄着柺杖慢慢往木屋走去。
鳶生回頭望着她,一直到老嫗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木屋之內,它轉過頭,猶豫了一下,終究是往辛瑜跳下的地方走去。
水幕顫了顫,倒映出辛瑜此時的模樣。
老嫗的聲音從木屋中傳來:“小鳶生,我做了好喫的,快回來嚐嚐。”
鳶生羽冠微微顫動,噗通一聲入了水。
……
卻說辛瑜,她這懸崖跳得決絕,跳完就有些後悔,她明明可以用走的,跳個鬼啊!
如果不是匆忙跳下來,怎麼也不會把自己卡在石頭縫縫裏。
辛瑜動了動身子,說來也是怪,半空之中哪裏來的石頭縫縫,她又不是沒在水幕裏頭看過外三清島,壓根不記得有什麼高大的山峯啊。
不等辛瑜想明白,身下的石頭忽的消失,她的身子驀地繼續往下墜。
這次辛瑜可沒有那麼傻的任自己被胡亂安排了,她身形一動,平穩踏空,將將踏空,只覺周遭空氣盡失,大量的水席捲而來,將她罩在其中。
外三清島的混亂,果然亂得名不虛傳。
淡淡的白光泛起,辛瑜自若的行走在水域之中。
沒過多久,水域散去,地面出現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原。
伴隨着草原的出現,辛瑜的視線範圍之內慢慢的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說,正在奔跑的一條腿,獨自蹦達的一顆頭,甚至是栩栩如生的半顆眼珠子,乃至一張飄着的嘴。
慢慢的奇奇怪怪的零部件越來越多,辛瑜瞧見兩個半顆的眼珠子找到了對方,合爲一體,也瞧見一截斷指回到手指上去,三清島的一切彷彿拼湊而成,而這是她之前在水幕中未曾見到的。
說起來,她也只在水幕中看過一次外三清島而已,那時老嫗還在她身邊。
辛瑜默了默。
那邊已經的妖獸們已經拼湊得越來越完整,逐漸可以看清身形輪廓,老實說,單看樣子也沒有比旁處的妖獸特別多少。
單體都可以蹦達,拼湊好了的更不用說。
有不少已經發現了辛瑜這個外來者,隱約有幾分敵對的意味。
辛瑜放出威壓,那敵對立刻成了跪地求饒。
她卻懶得計較這個。
妖獸只要妖丹不碎便不會真正身死,但身體若是折損太大,比如被剁成無數塊,那麼就算以妖丹復原也會有折損,而她觀草原上的妖獸,個個靈氣飽滿,生龍活虎,完全沒有半分虛弱的樣子。
且更爲奇怪的是,它們竟然無一例外的都沒有內丹。
高階妖獸沒有內丹,青冥洲煉氣期的修士聽了也會覺得荒謬。
這便是此地的一種規則麼?
一種完全有別於外界的規則,妖獸們順應規則而生存,是以也進化成了能在規則中生存的樣子。
辛瑜慢慢穿過草原,身上的威壓一直若隱若現,無聲無息的警告着所有對她有敵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