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明看着外孫，心情大好。
想當初自己年輕那陣子，一家的閨女，死活拼不出一個帶把的來。
如今好了，菊兒生兩個兒子，三丫頭生一個兒子，像昨天那種家庭聚會，三個小男孩湊到一塊兒，各種打鬧吵得楊華明腦瓜子都要裂開了。
等到年底到時候兒媳婦劉金釧也生了，家裏就更熱鬧了。
“爹，我做完功課了。”
鐵蛋從旁邊的屋子裏出來。
十二三歲的少年郎，眉目清俊，身形瘦削。
眉眼間帶着幾分小娟的影子。
這讓楊華明微微失神，想起了最後一次見到小娟的情景，以及小娟託付給他的那筆錢，留作鐵蛋將來念書和娶媳婦用……
自從那一年跟小娟分別，就再也沒有聽到小娟的消息了。
或許，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吧，畢竟，當初嫌棄村子裏日子清貧，拋夫棄子離開了長坪村去了外面找尋更好的生活，結果卻跌落風塵……
“寫完了好，也不能一整天的趴在桌上寫字，適當的出來轉轉，換換腦子也是不錯的。”
楊華明站直了身，語重心長的跟鐵蛋說着話。
鐵蛋微笑着點頭，來到小外甥跟前，蹲下身，伸開雙臂：“來，小舅抱你轉圈圈！”
小外甥立馬就撲進了鐵蛋的懷裏。
娘叮囑過，小舅要念書寫字，不許他跑去小舅屋裏打擾。
可是小外甥就是喜歡和小舅一起玩。
不喜歡跟大舅一起玩。
大舅總是戴着口罩，不戴口罩的樣子有點嚇人，小寶寶怕怕。
還是小舅好……
看着鐵蛋帶着小孩子在院子裏玩，鐵蛋像個大人那樣護着小外甥，不讓他觸碰危險的東西。
楊華明欣慰的點點頭，鐵蛋終於要長大了，漸漸的，有了小夥子的風範。
今年秋天，鐵蛋就要和鴻兒一起去參加童生試，若是順利通過，接下來就準備要考秀才了。
若是鐵蛋考上了秀才……那四房這麼多年來，也終於能在老楊家，在長坪村揚眉吐氣一回了。
目光一瞥，楊華明看到荷兒蓬散着頭髮，還打着呵欠從屋裏出來，手裏攥着一把草紙往後院的茅廁走去。
楊華明眼中剛剛升起的期待，在這一瞬間又給熄滅下去。
那天上吊未遂，李老二過來探望了一會兒後，荷兒開心了將近一天一夜。
可這兩天，李老二沒有露面，荷兒漸漸的，又有點頹喪了。
尤其是今天，過端午節呢，往年過節的時候荷兒會跟康小子一起從鎮上瓦市回來，幫着家裏幹這幹那。
自從迷上了李老二，荷兒整個人都不大好了，情緒這塊更是波動大，喜怒無常，讓她身邊的人都跟着戰戰兢兢，處處小心翼翼。
哎，真是造孽啊，要是荷兒能像從前那樣恢復正常，那四房就真的很完美了！
楊華明默默看着荷兒就這樣一路無精打采的往後院去，心裏升起一絲納悶。
照着自己之前跟李家哥仨你那裏的約定，最多三天，李老二就有必要往長坪村這邊來冒個頭啥的。
何況今天還是端午節，完全有理由找個藉口打從門前經過，然後順便進來露個面的。
這都日上三竿了，怎麼還不來？
就這樣，從日上三竿，等到晌午飯點，然後日頭西斜，落山，李老二一直沒有冒頭。
荷兒整個人雖然不至於像前幾日那樣上吊，發瘋，但是，心情明顯也低落了很多很多。
若不是因爲春霞，還有三丫頭家的孩子在跟前，好歹能轉移一些她的注意力，否則，空虛下來的她，只怕又會胡思亂想。
“爹，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三丫頭端着一碟瓜果叩響了楊華明這屋的門。
“啥事兒，你說。”
“爹，我看我大姐這狀態……放在家裏估計對病情不利，等明天雪雲哥過來接我和娃們，我想把大姐也一起帶去我家住段時日。”
楊華明沉默了片刻，“若是你大姐願意跟你過去，我巴不得。”
不是萬不得已，誰想舔着一張老臉去央求人家李家哥仨？
這不是被荷兒的狀況攪得沒轍了麼！
三丫頭聽到楊華明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有點意外。
原本她還以爲爹會很固執的想要一心促成大姐和李老二……
“不過，這事兒我答應了不算數，關鍵還得看伱大姐的態度。”
“她若是不想去，咱也沒轍。”
若是荷兒願意去，前陣子楊華明就已經送她過去了……
“我這就去找我姐商量商量。”三丫頭放下瓜果碟子，轉身離開了楊華明這屋。
在屋門口跟從外面進來的劉氏兜面相遇，三丫頭側身給劉氏讓了個道兒，接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氏望着三丫頭的背影，嘴裏嘀嘀咕咕着進了屋子。
“人家都說閨女是孃的貼心小棉襖，我看咱家這三個閨女我都白生了。”
對於劉氏這番抱怨的話，楊華明直接選擇無視。
他拿起盤子裏的牙籤，插了一塊切好的蘋果送到嘴裏。
“閨女切的蘋果可甜了。”他邊喫邊說。
劉氏聽到這話，立馬奔到桌邊，直接上手拿了一塊扔到嘴裏。
她一邊大口嚼巴着，邊繼續數落：“嘖嘖，這些閨女沒良心，懷胎十月生養她們的人是我，你都不管他們死活，到頭來切好的果盤送到你面前，沒天理了！”
楊華明繼續無視她，接着享受面前的果盤，這是閨女的孝敬。
至於劉氏剛纔抱怨的那些話，他都不屑去跟她辯駁。
啥叫他不管閨女死活？
幾個閨女難道是靠着牆壁長大的？
他再咋樣混不吝，也不可能不管自己孩子死活的，即便是閨女，可能因爲重男輕女的思想，不太可能像對待兒子那樣親香。
但是，老楊家男人的傳統就是護犢子，尤其是護自己的孩子。
劉氏吃了幾塊蘋果，又跟楊華明這說：“三丫頭真是的，就想着把荷兒帶去倉樂縣，也不順嘴跟我這客氣一句，娘，你也去我家住幾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