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略顯尖利的聲音尤爲明顯,那是盧安然,她正坐在沙發上,驅使保姆李媽給她們準備果盤。</p>
展溟飛在她旁邊坐立不安。</p>
凌樹蕙生產後,他在身邊陪了一會兒,但是很快就被找上來的母親帶回家,然後……</p>
他把自己的衣袖往下拉了拉,強迫自己不要在多想。</p>
但是現在,母親得知展躍淮離婚後,志得意滿地以爲自己憑藉兒子能一舉上位,便急不可耐地拉着他到這裏來炫耀。</p>
展溟飛真的覺得他母親太蠢了,蠢到看不清自己最親近的人,也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p>
展躍淮是個什麼人,會因爲有個私生子就把這見不得光的情婦迎到家裏來嗎?</p>
不可能的,母親選擇跟着他的那一刻起,就註定這輩子都見不得光了。</p>
展溟飛低下頭,突然聽到腳步聲,猛地回頭望去,瞳孔微微縮緊。</p>
他看到凌樹蕙站在樓上,殷紅的開衫亮烈炫目。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他母親像一個跳樑小醜一樣大呼小叫,似嘲諷又似憐惜地勾起嘴角。</p>
她的氣色還是不太好,臉上微微有些蠟黃,但是眼睛黑亮無比,和那天奄奄一息的樣子比起來,不知要生動多少。</p>
展溟飛稍稍鬆了一口氣。</p>
看來她恢復得還可以,那天的事情並沒有留下太多後遺症。</p>
但剛剛升起的慶幸又被她嘴角的冷笑刺破。</p>
後遺症也許不會有,但傷害是這輩子也抹不去了。</p>
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便是以破壞別人的家庭爲代價的。</p>
他就是原罪,他不配有家。</p>
凌樹蕙慢慢走下樓梯,遲鈍的盧安然這才意識到身後有人,回過頭來看到凌樹蕙時嚇了一跳。</p>
正常狀態的凌樹蕙,氣勢勝過她何止百倍。</p>
但很快就穩住心態,熱絡地笑道:“姚小姐,聽說您和展先生離婚了呀,您可千萬別傷心,不過是一樁失敗的婚姻而已,忘了它也就行了,您這樣條件的人,哪裏還愁嫁!”</p>
展溟飛聽到這些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p>
他母親真的太蠢了,蠢到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蠢!</p>
凌樹蕙並不生氣,抿嘴一笑輕聲說道:“是啊,我這樣的人,當然不會爲一次失敗的婚姻要死要活。畢竟這對我來說也影響不了什麼。倒是盧小姐,年過三十了還沒有過正式婚姻,午夜夢迴的時候,真的沒後悔過自己當年的選擇嗎?就沒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最輸不起的人嗎?”</p>
盧安然被她戳破了心底最深處的隱憂,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要反駁辱罵回去,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可以辱罵的點。</p>
姚若水就像她說的一樣,不用在意這一次失敗的婚姻,她的出身背景,讓她有不斷試錯的權利。</p>
但是盧安然沒有……</p>
見盧安然不說話,展溟飛有些擔心她動手,悄悄擡頭看了凌樹蕙一眼,卻不想正好對上她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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