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哀後 >第40章 第四十章 西瞳
    

    “你說什麼?”我以爲自己聽錯了,於是再問了她一遍。

    “臣妾甘願守着潤孳宮,守着太后娘娘與臣妾的體面。”重巒神態自若,脊背挺得筆直:“出宮一事,還請太后娘娘不要再提了。”

    .......現在的後輩都這麼有性格的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不是挖個坑跟她說別跳,她還得跟你硬剛,還就一定親自要跳下去試一試。

    從皇后到敦妃,哪個都是不省心,好日子過膩了就非要找點刺激是不是,一個個地都有毛病嗎?!

    我被氣到頭疼,但想到是雲太妃的侄女,罵她就是不給雲太妃面子,於是只好壓抑怒火,強行勸道:“重巒啊,你是不是搞錯了,哀家不是在跟你打商量,眼下情勢不容人,旁人想出宮都沒機會,你還年輕,傅祾也從沒將你召到含涼殿去服侍,未必不能重新開始,你想啊,萬一能再找.........”

    “臣妾已經想的很明白。”

    重巒打斷我,神色間很有種爲愛奮不顧身的決絕和堅毅:“還請太后成全臣妾,成全臣妾這一片心吧!”

    ........可能真的是遣詞造句的能力不強,就只好車軲轆話來回說,蠢是真蠢,但是聽起來還蠻感人。

    我皺眉,心下有些不喜,可還是道:“你是雲太妃的侄女,哀家賣的是太妃的面子,不是潤孳宮敦妃的面子,你可不要搞錯了。”

    話說到這份上,識相地就趕緊磕頭,麻溜地收拾好包袱滾蛋,嘰嘰歪歪......我最討厭嘰嘰歪歪的人了。

    然而敦妃很有性格,不愧是跟雲太妃同宗的親戚,愣是怎麼趕都趕不走,咬死了就是“臣妾不走,臣妾願意守在後宮,臣妾心裏有了彰大人,出宮就看不到他了(這一句是我替她加的)。”

    我深知女人爲了愛情可以變得有多無腦,可重巒對阿彰一見鍾情,這個我也沒辦法,只好旁敲側擊地暗示她:“重巒,你明明知道,哀家從來不喜歡聽假話的啊.......”

    “臣、臣妾......”還是年輕,放完狠話還是免不了露出幾絲無措,只見重巒強撐道,俯下身行了個大禮:“求您成全。”

    我無語了,實在是很爲難,爲了阿彰爲難,哪怕知道重巒究竟是爲了誰留下,卻如何都不能點穿,最後死活勸不過來,只好點頭答應。

    “你既然願意守個冷宮,哀家也不勉強你。”我瞥了一眼偏院,明知也看不見什麼,可還是要嚇嚇她,用那種陰氣森森,冰冰冷冷的調調說:“毓德宮你想去就去,不必害怕傅容心裏會介懷,他剛奪了權,最忌殺生害命,叫身邊的人心寒。”

    講到最後,我還是沒忍住,對重巒幾乎是明示了:“你愛留在宮裏喫稀飯就留着,不過哀家還是要把醜話說在前頭。”我說着,不自覺地加重語氣:“記着管好自個宮裏的人,還有記着自己的身份,別鬧出些有損顏面的糊塗事,最後再捅到哀家這裏,哀家可沒工夫管。”

    重巒會意,得償所願之後智商就又回來了,曼聲道:“臣妾遵旨。”

    宮裏,如雲太妃這樣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好打交道,和陳皇后這樣孤高自傲的人可以談條件,可要和一個害了相思病的‘功臣之女’講道理,那還不如對牛彈琴。

    相思病不是風寒,風寒吃藥就能好,相思病是吃了藥都不好,還容易走岔路,從相思病走到精神病,完全就不能根治,實在是後宮的老大難。

    打發掉重巒,我又開始操心姜汐,也就是原先的姜貴人。

    潤孳宮比較安靜,地方也偏,如果真要鬧事也不會傳的太快太遠,只是姜汐老是一個人呆在房裏,一天到晚總是哭,還不是光哭,她哭着哭着還老喊聖上回來。

    聖上是誰?以前是傅祾,可現在世道不一樣了,端王逼宮篡位,聖上已經變成傅容了啊!

    我生了孩子,沒有變傻,也沒有得產後抑鬱,任何婦科的毛病我都沒有。

    ..........我他媽就是頭疼,被這羣二百五氣到頭疼。

    幸好潤孳宮有重巒,她辦事還算利索,上下週全,打點的宮內口風很緊,所以這話傳到我耳朵裏的時候,傅容還並不知道。

    但是雲太妃消息靈通,她肯定已經在看戲了。

    對於姜汐,我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道理是講給明理的人聽的,對於只會哭的女人,那是什麼用都沒有。

    她倒好,異母兄長與家父一起和傅容謀反,她自己都摘不清楚還一副誰欠了她的模樣,閉門不出也罷了,重巒好心派宮女去瞧一眼還差點被花瓶砸的嚇出毛病。

    偏巧樂霞也擔憂自己的前程,放眼宮裏竟沒一人與她相好,只有姜汐還沒得罪過,便整日尋上門與她呆在一處。

    ——這兩人一個長胸一個長臉,就是沒長腦子,合該是一對好姐妹。

    我目前還懶得管,反正惹出什麼麻煩最多就是樂霞被廢爲庶人,姜汐禁足而已。

    庶妹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還叫我管,我喫飽了撐的嗎?

    處理完一堆污糟事回到乾壽宮時,阮娘見縫插針地跑來向我稟報,說宮裏大清早已經多了兩位照看鳶蘿的宮人,聽說是朱皇后派來的,年長一些的宮人記不清了,只說叫什麼什麼燕,而那個看着十分年輕的內侍,名字倒是好記,說是叫西瞳。

    我聽罷就是一愣。

    心想朱皇后真是大手筆,一送就送這麼倆‘大人物’來。

    不用說,大家都懂的。

    眼線,就是眼線,明着監視我的眼線。

    女的我不熟,可那西瞳,那都是老相識了。

    秉筆監西瞳大人的名號,宮裏但凡有品級的都得賣一個面子。

    可其實他一點也不託大,反倒永遠都是那麼平易近人。

    反正我喜歡他,我覺得西瞳要比東潯好,東潯生的沒有西瞳漂亮。

    其實還有一個南一個北,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有一個東一個西出場就夠了。

    西瞳很能幹,並且黑歷史也不多,堪稱清清白白,生來就該做內侍的。

    難怪傅容就算知道他是東潯的徒弟後,都特地把他提成含涼殿的執筆內侍監,此舉甚有勇氣,我都忍不住要誇他了。

    可惜是人就有好惡之分,西瞳這回算是撞了槍口,再討人喜歡,傅容再怎麼看重培養他,最後也不過落得被朱皇后厭惡發配到乾壽宮照看花草這般地步。

    純屬是倒黴催的。

    至於另一位,來歷就更簡單了。

    說到這裏,我還是要額外感謝一下雲太妃,後宮情報八卦小組第一人,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和消息,才半天功夫,該打聽的就都打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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