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心有靈犀,他能感覺到對方處在危險中,所以才及時趕到。

    顧千珩緩過勁來,開口道:“吳伯伯說病歷是治療的關鍵,而仁和醫院的說辭明顯有問題,不可能因爲整改就把病歷全部弄丟了,我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

    她心裏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但又非常篤定這或許就是真相。

    蔚涼問道:“你是說,我的病歷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人刻意隱藏起來了?”

    男人讚許的點頭,繼續說道:“電子存檔沒了,紙質病歷一定會有備份,這是正規醫院該有的流程,通過吳伯伯這層關係網,這才找到你的病歷。”

    蔚涼心底冒出一股惡寒,就算對方不把話說透,她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三年前離開顧家,她以爲可以逃離攻於心計的易翩然,沒想到遇到了心思更加深沉的溫澈,被矇在鼓裏這麼久。

    蔚涼眼裏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如果不是再度遇到顧千珩,她或許會在不經意中喫下阻止記憶恢復的藥,一輩子活在溫澈編織的謊言當中,對罪魁禍首感恩戴德。

    以前看楚門的世界,她只覺得導演的創意很棒,只有真的經歷過這一切,才細思極恐。

    藝術高於生活,卻始終源於生活,她又何嘗不是電影中的楚門呢?

    感慨完,蔚涼沒有忘記更加關鍵的一個問題。

    她急迫的問道:“我剛纔聽你說,骨髓的捐贈者不是溫澈?”

    顧千珩也是纔得到消息不久,原本打算扳倒溫澈後,再將這件事告訴她,但沒想到今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不過他原本就不打算隱瞞下去,這畢竟關乎蔚涼。

    顧千珩打開手機,把拍下來的病歷翻出來。

    他道:“溫澈一直在給你尋找合適的骨髓,但並沒有高度契合的,就在大家準備放棄對你的治療時,配型庫忽然更新了一批骨髓,其中正好有合適的。”

    蔚涼看不懂上面的專業術語,但大概也明白其中的玄機。

    她不解的問道:“那爲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溫澈捐獻了骨髓給我?”

    顧千珩諷刺的笑了一聲,“骨髓成功配型的事情只有主治醫師和他知道,那個護士不瞭解情況,再加上溫澈請了幾天病假,就先入爲主的覺得是他救了你。”

    這也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在關鍵時刻找到合適的骨髓,溫澈立即讓主治醫師安排手術,而他因爲過度勞累,所以在蔚涼手術恢復的那幾天,請了假回家休養。

    主治醫師是溫澈的朋友,再加上話少,關於蔚涼的病情很少與同事談論,後來沒多久相關的醫護人員都被調離仁和醫院。

    當年接觸過蔚涼的也就只剩下護士一人,並當上護士長。

    私立醫院接收的病人多半都是富貴人家,如果沒有什麼大病,只是簡單的療養或是修護,護士們是非常閒的,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聊八卦。

    二人感情一直是他們的主要討論話題,並且編排了各種版本的故事,治病的事傳着傳着,也就變成了溫澈捨命就蔚涼。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八卦。

    溫澈本身就是推波助瀾的人,故意給大家制造出假象,纔會誤導所有人,以致於蔚涼都覺得對方是那個無私奉獻的恩人。

    瞭解完前因後果,蔚涼恍惚的往後靠,直到後背感受到柔軟的沙發,身體陷進去,她這才輕緩的嘆了口氣。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溫澈就已經在籌劃了。

    他的心思太深沉了,根本沒有人看得透。

    蔚涼被嚇出一身的冷汗,後怕道:“還好我和他不是仇人。”

    被這樣的人惦記上,本身就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他對你懷恨在心,或許哪天就身首異處。

    顧千珩看她擔驚受怕的樣子,又心疼又好笑,終於還是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他輕聲道:“有我在,他不會傷害你的。”

    “阿珩,你今天和他撕破臉,以後要小心啊……”蔚涼真正擔心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她和溫澈朝夕相處了三年,雖然一直被欺騙,但也知道對方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她的事情。

    顧千珩柔聲道:“放心吧,我很好。”

    順着對方的動作,蔚涼將頭靠在對方的大腿上,這個角度,能看清男人上下滾動的喉結和棱角分明的下顎線。

    不管是哪一齣身體構造,都精緻得不像話。

    蔚涼秀致的眉頭皺起,漫不經心的撥弄着柔軟的頭髮絲,問道:“你說,我還能找到那個捐獻骨髓的人嗎?”

    骨髓庫的捐獻者很多都是匿名的,再加上過去這麼多年,想找到這個人,宛如大海撈針。

    蔚涼想要報恩,可又不知從何找起,越想越糾結,眉頭都快擰成疙瘩了。

    他將掌心的一指落在對方的眉心,動作輕柔的壓平了褶皺,道:“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蔚涼苦着的小臉忽然露出一絲興奮的光,就像看偶像一樣望着對方,星星眼的問道:“真的嗎?可是你要怎麼找啊?”

    他啞然失笑,這臉變得夠快的。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三四年前的匿名骨髓捐贈者,確實非常困難,可如果心裏已經有了懷疑的目標,那就容易許多。

    顧千珩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道:“再給我一點時間,答案很快就要揭曉了。”

    “對了,我還發現件奇怪的事。”景初擺弄着他寬大的掌心,低聲道,“媽媽留下的相冊裏,有很多關於另外一個男人的照片,我沒有見過,但總覺得眼熟。”

    “哦?”顧千珩露出玩味的表情,隱隱能看出興奮,他道,“讓我看看?”

    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況且對方是顧千珩,蔚涼立即翻身坐起來,道:“走吧,去房間,坐在這裏也挺冷的。”

    冬天悄無聲息的降臨,只不過痕跡沒有那麼重,到了夜裏纔會覺得冷。

    蔚涼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肚子一痛,眉頭再起皺起來。

    “怎麼了?哪裏不舒服?”顧千珩比任何人都緊張,立即扶住她。

    蔚涼撐着他的肩膀這才勉強站穩,輕聲道:“肚子有點痛,可能是剛纔掙扎幅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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