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涼很少見到自持端莊的她露出這樣歇斯底里的樣子,決定再下一劑猛藥。

    她道:“當年是因爲你我才選擇自殺,這件事阿珩已經知道了,就算你無罪釋放,也沒有辦法再接近顧家。”

    易翩然心裏的最後一片天地也轟然倒塌,“你在胡說八道,阿珩是不會相信你的!”

    她壞事做盡,卻還是希望在心愛的人面前保留最甜美乖巧的模樣,如果顧千珩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一定不會再有來往。

    易翩然恨透了眼前這個耀武揚威的女人,她試圖越過欄杆把人抓住,但對方的動作更快,一個轉身就躲開了。

    或許這就是奚落人的快感吧,蔚涼忽然明白了站在高位上的快樂。

    她道:“哦,對了,還有你說的那個大項目,現在甲方已經撤資了,希望易氏不要虧太多,祝你好運,我的朋友。”

    易家最近搭上了國外一家外貿公司的線,準備把生意做大,結果卻沒有想到這家公司實際上是千代旗下早年分散到國外的子公司。

    作爲總裁的顧千珩一發話,直接切斷了二者之間的生意往來,甲方撤資的速度比當初籤合同還要快。

    易氏前期投了不少錢,現在資金裏瞬間斷裂,以他們的能力,根本就補不上窟窿,馬上就要面臨破產危機。

    她始終堅信善惡有報,易翩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早晚要還回來的。

    蔚涼這次沒有繼續停留,頭也不回的離開。

    一下子受到這麼多意外衝擊,易翩然雙目呆滯的坐在椅子上。

    陸江山並沒有被關在這裏,所以他們要趕赴另一個地方,在京都的市郊,地址偏遠且荒無人煙,孤零零的大樓立着,多看一眼都覺得壓抑。

    他入獄後,陸景峯因爲還不起賭債,將房產與公司抵押後,還是被人打斷了一條腿。

    田靈見陸家靠不住捲了錢連夜坐高鐵去了外地。

    唯一可以住人的小複式樓被收走,張應榮帶着兒子回了十多年沒有聯繫的孃家,生活條件一落千丈。

    沒有人來看過陸江山,在母子二人的心裏,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害人精。

    兩個月,他彷彿蒼老了十歲,頭髮花白一片,身形也佝僂下去,全身都散發着萎靡之氣。

    陸江山沒有想到來看他的人居然是以前飽受欺負的蔚涼。

    他忽然有些感慨,忍不住老淚縱橫起來,道:“阿涼,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

    人都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再說這些話也無濟於事。

    蔚涼表情淺淡,甚至沒有一絲動容,冷聲道:“我不是來看你過得好不好的,只是有些事想問你。”

    他就算死在監獄裏,蔚涼也不會覺得心疼。

    陸江山知道做錯的事情無法挽回,也就停止了煽情,道:“你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絕不隱瞞。”

    她沒有急着問,而是道:“易翩然在我的食物裏下藥,現在證據確鑿已經被緝拿歸案了,明天開庭,就算是易家的人出名也保不了她。”

    陸江山抹眼淚的動作一頓,表情有些僵硬的說道:“阿涼,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這裏探監的椅子很硬,蔚涼坐着不太舒服,她乾脆站起來,說道:“只是想告訴你,易翩然過不了多久也會被關進來,你沒必要再替她瞞着。”

    陸江山的神情不斷變化,他忽然道:“阿涼……你知道什麼?”

    她皺眉,不耐煩道:“我不是來跟你交換情報的,我想知道當初你替她瞞了什麼事情。”

    陸江山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他道:“當初因爲陷害了顧千珩,我四處躲藏,然後被易翩然找到,她給了我一筆錢,讓我……讓我想辦法試探你。”

    蔚涼不太明白這句話,露出困惑的表情,道:“試探我?”

    他點頭,嘆氣道:“她懷疑你懷孕了,所以讓我去試探,如果真的有了就想辦法讓你滑胎,事成之後會給我一筆錢,讓我們全家移民海外。”

    “一開始,我們的計劃是想辦法推你一把,讓你摔倒在地上,但易翩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當年的貨車司機,讓他也參與其中。”

    “我雖然開始後悔,但已經無法全身而退了,因此就和司機商量好,他躲在拐角,我把你引過去,他只需要開出來讓你受到驚嚇就足夠了,結果……”

    陸江山說了很多,越到後面越難以開口。

    他原本以爲這個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有料到易翩然找的二手車剎車有問題。

    司機從拐角衝出來根本沒能剎住車,雖然他反應迅速往綠化帶衝去,但還是刮傷了蔚涼。

    陸江山的第一反應就是逃,既然事情已經做了,那就拿着錢和機票離開,結果對方根本就沒有信守承諾。

    當警察找上門的時候,他知道這次被易翩然耍了。

    十多年前的案件也被翻了出來,陸江山這個跟斗栽得徹底,他原本想供出背後主使,可對方有整個易家,還拿妻兒的安危做要挾,他什麼都不敢說。

    陸江山何必當初,但也是自食惡果,他沒有怨言,法院判決書遞到手上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這輩子都不用再躲躲藏藏下去了。

    他擔心易翩然會對蔚涼不利,所以纔會在那天,提醒對方一句。

    陸江山一直都知道他的這個侄女很聰明,卻沒有想到僅僅是寥寥幾個字,就能猜到背後可能蘊藏的祕密。

    他道:“易翩然的靠山太多,不是我這種人可以撼動的,況且榮兒和景峯還在外面,我得保護他們的安全,所以……阿涼,對不起。”

    每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家人,那她呢?

    蔚涼扯了扯嘴角,道:“這麼多年你做夢的時候夢到過我爸媽嗎?在監獄裏的這幾個月,你有夢到過我未出生的孩子嗎?應該都沒有吧,畢竟都不是你的家人,死了也活該。”

    “阿涼,你別這樣說,我的心裏已經很難受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死他們!”陸江山難受的捂住了太陽穴,原本就佝僂的肩膀彎曲得更加厲害。

    他確實做過不少壞事,但這一切都不是出於本意,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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