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門鈴的時候甚至覺得有些手抖。
如果沒有看見蔚國辛的採血單，如果沒有點破其中的關係，如果沒有那層懷疑，蔚涼或許可以坦蕩的面對他。
家政阿姨很快就出來開門，笑得一團和氣，道：“蔚小姐，墨先生正在茶室泡茶呢，我帶您進去吧。”
蔚涼走進老宅，停在馬路邊的車才放心開走。
繞過寬大的客廳上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就是茶室。
窗戶外面生長着茂盛的樹木，只不過現在是冬天葉子落得差不多了，看上去有些頹然。
才邁開步伐走進去，就能聞到濃郁的茶香。
墨瀚辰看見她，立即招手道：“阿涼，快過來嚐嚐我剛泡的茶。”
“祁門紅？”蔚涼入座後低頭看了一眼茶葉，還沒有喝便先問出口。
他眼裏露出欣喜，詫異道：“怎麼聞出是祁門紅茶的？”
蔚涼笑道：“秦阿姨喜歡祁門紅茶，從小喝習慣了，聞味道就分辨得出來。”
祁紅鋒苗秀麗，色澤烏潤，不同於普通茶葉，她看了十多年，已經爛熟於心了，不過比起看針葉，最吸引人的還是祁紅的香味。
此茶內質清芳並帶有蜜糖的香味，馥郁持久，就算在過道上都能聞到滿室芬芳，上好的祁門香蘊含着蘭花香。
墨瀚辰能買到這麼好的茶實屬難得，不過聯想他的身份，又覺得不奇怪了。
她腦子裏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難道秦楚曼是因爲追星所以才喜歡喝祁門紅茶的？
蔚涼越想越覺得可以，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偶像的力量真偉大。
他道：“馬上就要年關了，公司事忙，我也一直沒時間聯繫你，前兩天阿姨收拾房間，翻出了我九月去祁門縣買的紅茶，這纔想在家偷個懶，順便叫你過來聊聊天。”
祁紅產於安徽的黃山支脈區的祁門縣一帶，八月份採收的品質最佳，但存到冬天來喝纔是最好的，這樣的季節，當配紅茶。
蔚涼原本是不喜歡喝茶的，但顧家的人都很寡淡，顧盛華喜歡收集書畫古董，秦楚曼喜歡飲茶養花，就連顧千珩偶爾都會在書房裏練字。
八年的耳濡目染，她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蔚涼偶爾陪秦楚曼喝茶，或是跟着顧盛華鑑賞字畫。
顧家的人很注重後輩的才情培養，所以並沒有故意避開她，反而希望蔚涼可以多學點。
她規矩的放下紫砂茶杯，道：“墨先生請問上品的祁門香，我當然也有禮物要送給你。”
在進門的時候，家政阿姨想幫她拎着袋子，被蔚涼委婉的拒絕了，她一路拎着走進茶室，現在終於到了該拿出來的時候。
蔚涼繞過茶盤，把袋子遞過去，“這是我回舅舅家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到的，雖然有些捨不得，但交給墨先生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他打開袋子，裏面是一本老舊的相冊，但在看見外封的瞬間，墨瀚辰就明白裏面放着的時候是什麼。
墨瀚辰有些顫抖的將相冊打開，裏面存着的全是他和蔚母年輕時拍攝的照片，有的甚至還記錄下了日期。
“你……怎麼會找到這些？”他漂亮的瑞鳳眼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含着淺淡的水光。
他擡手撫摸着每一張照片，更確切的說是撫摸每一張照片上燦爛微笑的女孩。
墨瀚辰眼裏的水光又深了一層，問道：“你還知道些什麼？你媽媽有跟你提起過我嗎？”
“沒有，我失憶過，雖然現在想起來了，但太小的時候都變得模糊，所以……”蔚涼的印象裏，記得蔚母提起過某個人，但具體的她完全想不起來。
墨瀚辰不動聲色的用衣袖帶過眼角，感慨道：“我沒想到她還留着這些東西，你媽媽是個很好的人，她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人。”
她露出好奇的目光，問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墨瀚辰的眼裏滿是懷念，回憶着年輕時的美好，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微光。
他道：“我高中的時候家裏發生了一些變故，小姑悄悄把我送到京都讀書，也是那個時候認識了你媽媽，之後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蔚涼也露出了羨慕的神情，那個年代能讀高中就已經很厲害了，他們還考上相同的大學，一定是彼此之間的愛在相互支持，都想擁有更好的未來。
他繼續道：“我們計劃好畢業後就結婚，結果家裏忽然讓我回去，而你媽媽，也因爲家中的變故，不得不跟我分開，她的大學都還沒有讀完……”
蔚涼記得她在家裏翻到過母親的錄取通知書，但卻沒有找到畢業證，原來是中途輟學了，難過她從來不願意提起那段過往。
被家人強行逼回家，蔚母的心裏一定很難過。
墨瀚辰喝了口茶，繼續道：“我在申城闖出了一番天地，有了自己的事業，家裏也不再約束我，可是當我再回到京都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她了。”
弄丟了最心愛的女孩，這是他最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情。
蔚涼心中感慨，可斯人已逝，說再多安慰的話也無濟於事，她道：“媽媽把你們的回憶都留下來了，她的心裏有你。”
雖然她從來不曾瞭解過母親的內心，但是蔚涼知道存在相冊裏的人，很重要。
墨瀚辰看着她，“你和她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在申城第一次見面，我就認出來了。”
她也正疑惑這件事，撐着下巴，問道：“那個時候，爲什麼不說？”
墨瀚辰打趣道：“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說，我是你媽媽的前男友，你會相信嗎？說不定覺得我腦子不正常，而且我也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所以又重新回到京都。”
蔚涼被他逗笑了，“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那個時候的她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就算對方說了蔚涼也不會相信，反而覺得他有病。
不得不說，墨瀚辰很瞭解她。
墨瀚辰把相冊收起來，帶着她往書房走，那個舊照片還立在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