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涼不知道家裏來了“客人”。
她哼着小曲下樓，揚聲道：“柳姨，水果洗好了嗎？”
柳姨把沏好茶放在桌上，這才小跑過來說道：“已經送去書房了，二小姐沒看見嗎？”
她看到客廳坐着的人，臉色一邊，低聲道：“她這麼來了？”
柳姨隱晦的看了對方一眼，道：“說是來找夫人的，管家去暖房叫了，二小姐，你要不然還是先回房間吧……”
“沒事，柳姨你去忙吧。”蔚涼擺了擺手，並不想避開。
她主動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穩，卻沒有開口說話，安靜的打開了一本雜誌，翻到上次看的地方，完全把對方當空氣。
溫雪茹看見她，就想到躺在病房裏的兒子。
她忍不住捏緊拳頭，修長的指甲直接嵌進肉裏，痛得連心臟都抽着難受。
“難道這就是顧家的家教嗎？”溫雪茹雖然是來道歉的，但心裏還是看不起眼前的人，她諷刺道，“看見客人不打招呼，說出去也不怕別人笑話。”
蔚涼緩慢的擡頭，表情平淡的看着她，道：“你不是來道歉的嗎？也算得上客人？溫董事長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被孩子羞辱過，眼裏醞釀着風暴，道：“誰告訴你我是來道歉的？”
“既然不是，那你可以走了。”蔚涼的神態動作逐漸了有了顧家人的孤傲範兒，如果不笑的話，確實能震懾住人。
溫雪茹總覺得眼前這人和溫澈口中描述的不一樣，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好欺負。
今天算是碰到軟釘子了，她扯了扯嘴角，道：“我是來找顧夫人的，你有什麼權利替她趕人，蔚涼，你不會真以爲自己是顧家的二小姐了吧？”
蔚涼的臉上一僵，忽然說不出話來，她最害怕別人說的就是這個。
不管過去多久，都有人在背後對她指手畫腳。
這時，大廳的門忽然打開，秦楚曼翩然走來，周遭的氣質與對方的豔俗不同，是多年養尊處優陶冶出來的從容。
她勾脣輕笑一聲，並沒有趕走蔚涼。
秦楚曼落座，語氣柔和的說道：“溫董說的不錯，阿涼確實不是顧家的二小姐，這件事我在很久以前就澄清過了。”
話音落，她又忽然峯迴路轉，冷硬的看着溫雪茹道：“阿涼是顧家未來的兒媳婦，還請溫董說話慎重點，別惹我們不痛快。”
蔚涼心裏還在忐忑她喧賓奪主的與對方聊天，會被斥責，結果聽到秦楚曼的話，整個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她居然會當着外人的面承認這門親事？
同樣驚訝的還有溫雪茹，她尷尬的笑了一聲，道：“顧夫人，您說笑了，我只是與阿涼開個玩笑而已，不相信你問她。”
秦楚曼撇去茶葉上漂浮的沫兒，道：“阿涼，真的是這樣嗎？”
她挺直脊樑骨，端正道：“我聽不出溫董話裏的玩笑。”
“你！”溫雪茹氣得擡手指着她。
這個動作再一次犯了秦楚曼心底的忌諱，她放下手裏的茶杯的，動作很輕，但就是茶杯觸碰桌面發出的叮噹聲，注意讓人顫抖。
她被對方凌厲的氣勢嚇得抖了抖，這才底氣不足的說道：“我有些話想單獨和顧夫人說，孩子在這裏不方便……”
蔚涼其實很想留下來膈應她，可也不敢僭越，只好開口道：“阿姨，我想回……”
“坐下。”秦楚曼的目光依舊盯着這位不速之客，“我與溫董之間並沒有糾葛也沒有合作，你先說什麼就直說，阿涼是顧家人，待在哪裏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
溫雪茹再一次被駁了面子，她閃過一絲狼狽，忍氣吞聲道：“我是來向顧夫人道歉的，之前的話，不是出於本意，還希望顧夫人見諒。”
“什麼話，我怎麼不記得了？”秦楚曼攏了攏盤好的一頭秀髮，姿態悠然。
溫雪茹氣得全身發抖，可也只能伏低做小。
她哀傷的開口，道：“我不該與顧家作對，不該放話要羞辱蔚涼，我都道歉，求您放過億策，放過溫家吧！”
秦楚曼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眼底卻冰涼一片。
她道：“溫董這句話就說錯了，你羞辱的人不是我，跟我道歉不覺得奇怪嗎？”
“我……”溫雪茹不是傻子，對方這話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得罪了誰就該跟誰道歉。
她風光一輩子，在商場上更是傳奇人物，怎麼可能跟一個野丫頭道歉！
爲什麼這些人都要護着她！
溫雪茹的眼神越發幽怨，閃射着綠瑩瑩的光，宛若一條毒蛇。
她道：“蔚涼，對不起，之前我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是我的錯，請你原諒。”
這話說得不情不願，甚至有些可笑。
蔚涼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皺眉反問道：“我爲什麼要原諒你？”
“我今天來，是真心實意的道歉，你別抓着我的錯處不放，如果不是你，溫澈也不會躺在醫院，你憑什麼睡安穩覺！”溫雪茹的表情逐漸扭曲。
蔚涼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當時沒有人衝上頂樓，現在躺在醫院裏的人就是我，如果他沒有害人之心，也不會落得如今的地步。”
她活了二十多年，不管做什麼都要被人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評頭論足，蔚涼已經受夠了。
只因爲她是活下來的那個人，所以就要承受各種攻擊嗎？
蔚涼從未覺得人如此噁心，她看着眼前的以前，都覺得骯髒，尤其是溫家的人。
她不允許別人說溫澈，立即反駁道：“如果不是你做了什麼傷害他的事情，從小就乖巧的溫澈也不會這樣！”
蔚涼冷笑一聲，不想再做無謂的爭辯。
她一直很奇怪謙遜紳士的溫澈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現在忽然找了原因。
有這樣一個極端的母親，就算是不瘋都難。
秦楚曼也聽煩了，打斷他們的話，道：“溫董，可能有一點，你到現在都還沒看明白。”
“什麼？”她困惑的擡頭，眼裏瀰漫着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