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說骨髓跟你配上了?”墨瀚辰捐贈以後就再也沒有去關心過最後給了誰。
或許這就是大家口中常說的緣分天定,他們之間的緣分斬不斷。
“是的,還有這個,未經過您的允許我擅自做了化驗。”蔚涼從包裏掏出了兩份報告,一份是當年她接受捐贈地協議書,一份是dna檢查報告。
墨瀚辰的眼裏泛起了水霧,溫柔的瑞鳳眼裏盛滿了瑩瑩的光。
他道:“阿涼,你還記得vanity fair時尚雜誌的專訪嗎?我讓方穎去採訪你,並不是你真的有什麼商業價值,而是我想借此,瞭解你的過去,我現在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雙方攤牌,都說出了心裏話。
蔚涼沒有想到那場奇怪的專訪也是對方的一步棋。
難怪在採訪結束以後,方穎會問那麼多涉及隱私的問題,爲了不讓她起疑心,方穎把自己也放進了這盤棋裏,以“交心”爲由,套她的話。
蔚涼錯愕道:“所以,你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
她以爲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沒想到對方先她好幾步,暗中操縱着一切。
難道墨瀚辰就不怕認錯人,或是她不承認嗎?
果然,能撐起整個vanity fair時尚雜誌,屹立時尚圈多年不倒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和這些老狐狸比起來,她實在是太嫩了。
墨瀚辰含笑點頭,道:“我一直在尋找你母親,每一個作品裏都有她的身影,除了喜歡以外,最大的原因是不希望這麼美好的人被時間遺忘。”
在他的心裏,陸驚語是白月光也是硃砂痣,是這個世間最溫柔美好的一切,哪怕是看着對方走兩步路,都覺得周遭的空氣變甜了。
墨瀚辰沒能與她長相廝守,所以只能用一生去緬懷。
只要他活着一天,陸驚語的名字就會並肩而立,出現在世人的眼中。
墨瀚辰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對方。
“媽媽,其實一直都在想你,只是她爲了報答爸爸的救命之恩,所以……”蔚涼的心裏擰成了一團麻花,痛得她喘不過氣。
他們三個人都沒有錯,如果真的要怪罪,只能把錯都歸結到陸驚語的父親身上,他的嗜賭成性,害了整個家族的人,葬送了兒女的終身幸福。
如果陸驚語沒有遇到蔚國辛,或許她也沒有辦法撐下去,更生不下蔚涼。
有些時間,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偷來的,所以在蔚國辛意外去世後,陸驚語多年的抑鬱症爆發,追隨這個照顧了她十來年的男人而去。
也許死纔是解脫,蔚涼恨過母親狠心地把她丟在世上,但在瞭解真相後,她覺得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又堅韌的人。
原生家庭帶來的打擊,並沒有擊垮她,反而讓她對時間懷揣善意。
蔚涼後來曾找當年的救治醫生了解過母親的病情,其實她在很早的時候就患有抑鬱症。
陸驚語從來沒有因爲得病這件事,放棄過自己。
她爲了活下去,爲了調整情緒,做過很多自我救贖的事情。
墨瀚辰是她生命中閃動的光,點燃了少女眼中的期待,他們談及宇宙、銀河、煙火和繁盈盈閃動的螢火蟲海。
失去了情動初開時的愛人,她又陷入了自我否定與厭世的情緒中,蔚涼的出現,蔚國辛的出現,又一次把她拉出深淵泥沼。
陸驚語用漫長的時間去適應另外一個樸實又細膩的男人,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事故,他們也可以過得美滿幸福。
這一次,就連蔚涼也沒有辦法拯救她內心崩坍的信念,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走向自殺的道路,毫無眷戀地離開這個世界。
蔚國辛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卻比任何人都要好。
而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他也獨自煎熬了二十多年,承受着所有的離別之苦。
墨瀚辰將隨身帶着的手帕遞給她,道:“我從來沒有怪過她,我只是恨自己的年輕無能,沒能照顧好裏面,阿涼,對不起,我應該早點找到你。
她擦乾眼角的水漬,這才擡頭說道:“我過得也很好呀,阿珩對我很好,顧家的人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如果說去世的母親是個溫柔的人,那墨瀚辰就是溫柔本身,而顧家,也配得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詞彙。
蔚涼覺得老天不公,給了她這麼多苦難折磨,也感謝老天的偏愛,讓她與美好前行,沒有被陰暗的鬼魅腐蝕。
看着眼前這個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孩。
墨瀚辰感慨道:“你和她真的很像,覺得什麼都是美好的,大家都說驚語話少,孤僻,不喜歡和同學們玩,其實她的心裏比任何人都渴望融入其中,只是她太害羞了。”
那年初秋的長風,垂落了搖搖欲墜的枯葉,也吹動了少年的心,撩撥起難以平復的悸動,就連山野上空涌動的雲彩,也藏着他不爲人知的浪漫。
他將陰鬱的情緒比喻成“害羞”,也是一種無懈可擊的溫柔。
從一開始,墨瀚辰就看出了她與周圍的人不同。
如果說接觸只是因爲好奇,那接觸過後便是出於真心,想要挽救她。
微涼的眼淚擦乾又落下,她無聲地哭成淚人,淺色的手帕上留下數不清的痕跡。
她想撕心裂肺地哭一場又覺得丟人,只能這樣低着頭,任由淚水流淌。
墨瀚辰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忽然起身,走到了蔚涼的面前,把女孩的頭壓進胸膛,溫柔地說道:“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你永遠都是孩子。”
這句話是讓她的理智崩盤的罪魁禍首,蔚涼忽然嚎啕出聲,壓抑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她緊緊地抱住對方。
爲什麼不能早點出現。
那樣蔚國辛不會捲入綁架風波,母親就不會死。
蔚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偏西了,茶盤上的茉莉花茶也已經徹底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