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一行人進了城,城中的百姓分別站在兩邊以崇敬的目光目送着他們,直到皇宮外。
陳儻騎在高頭大馬上將那顆頭顱揚得極高,他終於也感受到了被人敬仰的滋味。
他以前和遲玉卿便是那兩邊看熱鬧的人,每次遲延章回懷梁時,他總會拉着遲玉卿來看熱鬧。
他也是將舅舅的威風得意深深的印在了腦子裏,從此舅舅就成了他想要追隨的目標,直到現在都是。
不過,他卻是沒注意到,人羣中有一個小姑娘也將他的威風凜凜記在了心裏。
……
沈元清是個清醒的人,他可比先皇要清醒多了,他知道什麼人該用什麼人不該用,登基以後便重用了遲延章。
一點也沒有顧忌。
他雖是名正言順登上皇位的,但朝中仍舊有一些反對的聲音,若不是有遲延章和老侯爺的擁護,他斷然不會這般舒服。
當然,他自個兒也爭氣,他若是沒本事,也得不到他們的認可。
自沈元清即位以來,懷梁的百姓對他的稱讚並不少。有前車之鑑,他深知民心的重要性,自是不會像他父皇那般糊塗。
沈自絮一行人進了宮,皇帝還親自前去迎接了,便是給足了他們面子,也能看出皇帝對他們的重視。
對於這個新皇帝,沈自絮是滿意的。
若不然當初他也不會答應擁護沈元清了。
事實證明,沈元清他的確適合做皇帝,做一個好皇帝。
再見沈自絮,沈元清的態度依舊恭敬謙卑,絲毫未將自己當作一個皇帝。
沈自絮也沒有因此而自大,反倒是提點了沈元清幾句,沈元清聽得很是認真。
沈元清問候了幾句過後,沈自絮便將北堂故之事如實告知了他。
這事是沈自絮親自點頭做的主,他只管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自己的頭上,卻將所有的功都加在了其他人身上。
然而沈元清卻沒有怪罪於他的意思。
只是那北堂故回去了,之後也必將是一個麻煩,怕不好對付罷了。
“我永綏也絕非軟弱無能,若他大夏不求和平,再打一仗也無妨。”事已至此,沈元清看得倒是很通透。
“陛下聖明!”一行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沈自絮也高看了他一眼。若沈元清怪罪到他頭上,沈自絮說不定心中還會有些微詞,但現在便不一樣了。
他從一開始就賭對了,沈元清會是個好皇帝。
有了沈元清這個皇帝給的底氣,他也沒那麼擔心北堂故出爾反爾了。
不管過程如何,他們永綏都是打了勝仗的,該有的封賞自是不能少。
沈自絮沒有獨攬功勞的意思,而沈元清能給他的賞賜無非也就是一些身外之物,他並不在意。
不過他倒是同沈元清求了別的封賞。
他孑然一身到如今,也沒個一兒半女相伴身側,剛好陳儻入了他的眼,他便動了心思想收陳儻做義子。
而這個義子又與尋常義子不同,他將來還想將肅王這個位子以及守護永綏的大任交予陳儻。
衆人不免將目光投向了陳儻,陳儻的名聲不大,但這些人都知道他的舅舅是遲延章。
有心人自然便想得多一些。有羨慕的,也有猜忌的。
但肅王心意已決,沈元清略微思考了一下也就應下了。
此後,陳儻便是肅王沈自絮欽點的世子了,而且還是新帝親自下的旨,這事便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陳儻的福氣衆人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嘴上自然是紛紛恭喜沈自絮喜得一子,至於他們心裏是怎麼想的便沒人知曉了。
沈自絮手下的將領一個個論功行賞過後,便到了傅淮宴這裏。
傅淮宴在這一行中爲永綏做的貢獻很大,但不能平常而論,換而言之,在別人眼中,他什麼也沒做。
這功便論不到他的頭上去,沈元清倒是想賞他,不過礙於朝臣也就只是誇讚了他兩句。
傅淮宴卻不在意這些虛名,他雖然人在金鑾殿上,但心早已飄到了別處了。
給沈自絮準備的慶功宴不在今日,封賞過後衆人也就都退散了,傅淮宴想跑,沈元清卻是沒讓他如願。
沈元清讓曹公公準備了好酒想要與傅淮宴痛飲,傅淮宴卻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着實有些掃興。
“我們都這麼久未見了,你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沈元清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酒。
傅淮宴一愣,也接過酒壺續上了。
“微臣豈敢?不過陛下也知道微臣的酒量,這杯酒便當做給陛下賠罪了吧。”說罷,他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沈元清聽着他嘴裏的稱呼難免有些恍然,他們二人到底還是不如以前那般了。
這讓他有些失意,對於傅淮宴,他是一直把他當做知己的。
“明修,你是擔心我會像父皇那般忌憚傅家麼?”沈元清也將自己杯中的酒喝了個精光。
兩人再相聚,有些話便是不吐不快,傅淮宴有意疏遠,這讓他心中大爲不快,更是覺得委屈。
傅淮宴看了他一眼,卻是沒說話。
是也不是。
傅淮宴從小便十分聰明,和沈元清多年的友誼是真,但也並不是完全的無所顧忌。
沈元清的身份是皇子,還是他們傅家將來要扶持的皇子,從一開始傅淮宴便知道君臣有別這個道理。
“我明白了。”他不說話,沈元清便明白了。他又擡頭定定的看着他,問道:“那我們之間的情誼呢?明修,你說過要輔佐我做一個明君,此話可還作數?”
沈元清不希望他們兩人的友情變味,對他而言,這太沉重,也太殘忍了。
爲君便要捨棄良多,這並不公平。
傅淮宴心中百轉千回,最後卻是回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自是作數的!”
只不過是君臣有別,不能再如從前那般無所顧忌罷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沈元清終於笑了起來。
“如此,那朕便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