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知矜 >第三章
    “幾日不見,你這脾氣倒是見長,竟是連你父親都不放在眼裏了!”

    要知道,以往這小子被他父親訓斥也就訓斥了,那是一聲都不願吭,這回卻是不一樣了。

    雖是冷言冷語,不過傅淮宴聽了十幾年的語氣好壞他還是分得清的,若是老爺子真在意這些,也不會如此培養他了。

    想着,他便踏進屋子裏,自然嫺熟的拿起了茶杯,給老爺子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祖父是何時回來的?”沒等到老爺子轉身,他便順嘴問道。

    方纔來的路上他便在想此事了,他的記憶中是有這段故事的,雖然現在想起來似乎有些微小出入。

    事情本是兩日前他和一羣狐朋狗友結伴遊玩,他本想故意在一衆公子哥中將一人踹下池塘,好落得個惡霸名頭來着。

    誰知那人摔是確實摔下去了,只是在墜落之際抓住了他的腳,這不,他也就跟着一起掉下去了。

    他本就不是很通水性,在往岸上爬之際,竟是不知被誰抓住了腳踝,將他又給扯了下去。

    那日他真是差點折在那一方池塘中,幸好傅開解救及時。

    後來聽傅開說,那日在水中纏住他的是個小姑娘,聽說跟他一起被拖上來時就剩最後一口氣兒了。

    他們這些公子哥平時最怕惹上晦氣,見他得救了跑得比誰都快,生怕事後被侯府找上麻煩,自然也不會去在意一個同樣落水的小姑娘了,所以她究竟是誰家姑娘,也無人知曉。

    他記得他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才醒過來,那時候父親也是來他的院中找他算賬。只是那日老爺子確實不在懷梁,或者說並未出現,他也結結實實的捱了父親的一頓毒打。

    倒不是他逆來順受,只是他那時候還小,對父親還抱有一定的幻想,不過自從捱了那一頓打之後他心裏便沒有多少期望了。

    有的只有對父親的恨。

    以前的事在這夢中再走一遭後卻不甚相同了,他想或許是因爲他反抗了。

    聞言,老爺子這才轉過身來,先是看到他手中的茶順勢接了過去,而後才擡眼看他。

    “昨日。”老侯爺輕描淡寫道。只是說完,他便捂着嘴,小聲咳嗽了幾聲。

    好在有熱茶捧在手中,他隨即抿了一口茶,很是受用。又見傅淮宴沒說話只是一直盯着他看,便不由問道:“不過,你這是什麼眼神?”

    這小子一直盯着他看算什麼事?那眼神就好像是多年未見今時久別重逢一般,老侯爺可受不了如此眼神。

    傅淮宴這纔回神。他看着老侯爺波瀾不驚的面容,他的心中卻是波瀾大動。

    老侯爺從不說謊騙他,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是老爺子聽說他落水後快馬加鞭趕回來的。

    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如從前,一路舟車勞頓休息不及,故而染上了風寒,他記得此事。

    只是,他以前並不知道是因爲他,也未曾問過此事。只因在他以前的記憶中老爺子並未出現,得知他染上風寒這事還是從老管家口中得知的,老管家也並未說是什麼原因,只說許是乍暖還寒便一時大意了。

    到這時,他便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了。

    可不管怎麼樣,此刻他的心中都是暖暖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老侯爺永遠都是這世上最疼愛他的人。

    “孫兒只是見到祖父太高興了。”傅淮宴含笑應道。思來想去,他還是將此刻心事都藏了起來。

    老侯爺確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隨後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走時交代你的課業完成得如何了?”

    扮豬喫虎,真正的豬可是沒能耐喫掉大老虎的。

    傅淮宴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怎麼還給忘了這茬?他雖是聰慧過人,但也不能落下課業。只是前兩日他都在人前扮演紈絝,然後他便因爲落水的事躺在牀上修養了,至於課業當然是沒着落的事了。

    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怎麼在這夢中他還是逃不了懲罰?

    他只得一臉苦笑,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老侯爺還沒變臉之前,他便求饒道:“祖父,孫兒這就去補上,您向來寬宏大量,這次就饒了孫兒吧!”

    他又不是真的還年少,再像小時候那樣受罰,他總覺得有損威風。

    怎奈,老侯爺只是微微一笑,便指了指暗室所在的機關。

    傅淮宴無奈扶額,得,看來求饒無用,他只得自認倒黴了。

    ……

    傅淮宴進去後,老侯爺的笑臉這才垮了下來,對着門外冷聲道:

    “傅忠,讓他滾進來!”

    話音剛落,老管家便推門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裏的男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傅淮宴的親生父親!

    他這副做派落在老侯爺眼中,便全然是恨鐵不成鋼。

    “怎麼?你自己也覺得沒臉面見我?”

    聞言,傅端良慌忙擡起了頭,卻僅與老爺子對視了一眼便又看向了地上。

    也不敢再站着了,兩腿一哆嗦便跪在了老爺子跟前。

    “父親,兒子也是一時糊塗……”畢竟理虧,說着說着,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連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老侯爺卻是猛然一拍桌,將他嚇得渾身一抖,再也不敢開口了。

    “傅端良,你以爲我當初爲何給你取這個名字?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這麼多年,他在想些什麼老侯爺又如何能不知?倘若他有半點能耐,老侯爺斷不會如此決絕,當初分明有兩條路擺在他面前,一是刻苦讀書通過科舉之路憑自己的實力走上仕途,二便是由他舉薦,傅端良選擇的是後者,還爲此而沾沾自喜。

    誰更適合做這個武安侯,他心裏門兒清着。

    傅端良雖然耷拉着兩個耳朵,卻還是將這些話盡收耳中,他不由得咬了咬牙,心中對傅淮宴的恨意又多積累了幾分。

    “是,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很顯然,老爺子想聽到的也不是他這句話,見他態度如此,也是不想再多費口舌了。

    便只指着他警告道:“身爲傅家人當以大局爲重,你若不識擡舉,我傅家自當沒你這個人!”

    在這種事情上,老侯爺從不會讓步。

    “是!兒子明白了!”傅端良面容抽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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