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點了頭。
“你既信誓旦旦,那本公主不妨給你一個機會!”
她都等了幾十年了,沒理由不信他的話。但凡有一絲的機會,不論真假她都會信。
再者,諒他也不敢欺騙自己。
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季無淵眼中又多了幾分自信。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補了一句:“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公主莫要太過執着,打草驚蛇便不好了,待大局定下之時便是公主心想事成之日。”
他是想提醒她,就算心中有疑,有些事仍不可操之過急。
被他一個小輩教做事,敬陽公主微微蹙眉。
不過好在她到底沒和他一般見識。
兩人言談了許多,敬陽公主臉上的笑意也愈來愈多。
最後,又才向他提及遲玉卿。
“那小丫頭性子執拗,本公主可是費了好一番心思調教。”提起她,敬陽公主的臉色好似並不好看,手指在眉心捏了捏,眼神中隱隱還有些慍怒。
季無淵不以爲然,敬陽公主這話聽聽便是了。這可不是她真心不喜歡一個人的表現,若是真討厭,就算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會將她留下。
不過,她既是發牢騷,他也就配合着賠禮道歉了。
“你只將她送來,爲何不去見一見?”這是敬陽公主所不能理解的。
他來這府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每次他都未曾去見過遲玉卿。
而且,從遲玉卿的表現來看,她並不認識季無淵,更別說有什麼交集了。
季無淵卻輕輕搖了搖頭,道:“時候還未到。”
還未多說什麼,便見如意嬤嬤進來了,在敬陽公主耳邊輕聲低語了幾句。
敬陽公主面色未改,只看起身向他:“若你無事,自行離去便是,本公主便不着人送你了。”
隨心所欲便是她敬陽公主的性子。
季無淵頷首,拱手道:“公主既是有貴客要見,晚輩便告辭了。”
他是習武之人,縱是低聲細語,他也是聽得清的。
敬陽公主輕點頭,又看了他一眼,這才由如意嬤嬤提着裙襬,浩浩蕩蕩離去了。
……
這公主府他再熟悉不過,許是想得入神了,竟是險些走到了公主府內院。
再回頭時,卻是正好碰上了花枝招展的季芸嬌。
“你是何人?竟是如此大膽敢擋本小姐的路!”
季芸嬌頤指氣使的指着他,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兩人年齡相仿,季無淵卻似成人一般高大了,一身脊樑端正,光是渾身氣質便叫人別不開眼。只是那張臉上戴着面具,留一雙慧眼在外,叫人看不真切。
好在,她身邊也不是沒有不長眼的奴才,叫季芸嬌招惹於他,慌忙上前低語道:“小姐,此人乃是季閣老家的小公子,也是公主的貴客!”
最後一句,也是提醒。
不過季芸嬌是何許人也,她向來驕縱,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收斂。
聽下人這麼一說,她便想起眼前之人是誰了,再看季無淵時,她眼裏的好奇少了些,多了些鄙夷之色。
她輕搖羅扇,掩脣嗤笑道:“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原來竟是季家哥哥。”
她雖姓季,可季芸嬌從未覺得自己應姓季,在她眼裏她應是與敬陽公主隨了沈姓纔是,自己的父親她都瞧不上,自是瞧不上季家。
季無淵頷首以示回禮,便再無他言,只安靜等着季芸嬌從他身畔走過。
季芸嬌卻沒打算就這麼放他走了。
只見她緩緩上前,伸出了手。
只是還沒等到她碰到他的面具,他便擡手冷漠的打掉了她的手。
季芸嬌沒反應過來,被他下手的力度打得後退了兩步。
再低頭一看,她的手腕處明顯多了一處紅痕,還有陣陣痛感傳來,疼得她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捂住手腕,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氣急敗壞道:“好你個季無淵!區區一個鄉野小子竟敢對本小姐動手!”
又見身後唯唯諾諾的一羣人,怒道:“都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將他給我拿下!”
她季芸嬌長這麼大,除了敬陽公主和那不識擡舉的遲玉卿,哪裏還有人敢這麼對她?
然而,她再是氣急敗壞,也沒有一人敢動。身旁的丫鬟將頭埋得極低,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小姐,季公子是公主的客人,若是公主知曉了,定是要問責於小姐的,奴才們不敢……”
那丫鬟話音剛落,便聽得啪的一聲,季芸嬌用另一隻手掌了她的嘴。
“狗奴才!本小姐要你們有何用?”
她纔是祖母最喜歡的孩子,什麼狗屁貴客?她纔不信祖母會爲了這麼一個從鄉下找回來的野小子苛責於她!
她看向季無淵,季無淵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她,只是擡手輕輕扶了扶他的面具。
這讓她如何能忍,正欲上前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呵斥聲:
“何人在此吵吵嚷嚷!”正是敬陽公主身邊如意嬤嬤來了。
聞聲,季芸嬌慌忙退步,低着頭等着她過來。
在這公主府上,除了敬陽公主以外,她最怕的人便是這如意嬤嬤了。
如意嬤嬤的手段她早就見識過了,即便是她現如今一想起來仍舊忍不住瑟瑟發抖。
如意嬤嬤走近,見季無淵也在此,面色無異,恭敬見了禮。
“嬤嬤……”季芸嬌這會兒聲若細蚊,斷然是不敢再大呼小叫的。
如意嬤嬤看了她一眼,也是見了禮,但那眼神卻不是季芸嬌能夠承受的。
只一眼,如意嬤嬤便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轉向了不敢起身的丫鬟身上。
“你來將方纔所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得有半句謊話!”嬤嬤厲聲道。
丫鬟哪裏敢撒謊,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又怎會不知道這公主府真正做主的人是誰?慌忙將季芸嬌無禮衝撞季無淵一事告訴瞭如意嬤嬤。
聽丫鬟說着實情,季芸嬌眼睛好似要噴火,恨不得吃了那小丫頭。眼看嬤嬤的眼神愈來愈冷,季芸嬌慌忙指着丫鬟開了口。
“嬤嬤您別聽這狗奴才胡言亂語!方纔分明是這野……是他打傷了我!嬤嬤你看!”說罷,她便將自己的手腕舉起,果然看到一道紅痕掛在上面。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小姐莫不是不記得這公主府的規矩了?”如意嬤嬤卻只是冷漠的撇了她的傷一眼。
而後纔不緊不慢道:“公主此時正在會客,小姐還是先叫人將手上的傷處理一下爲好。待公主見完客,自會還小姐一個公道。”
季芸嬌一聽,臉都白了。
連忙擺手,看向如意嬤嬤求饒道:“嬤嬤,芸嬌知錯了,還請嬤嬤不要爲了這種小事再去驚擾祖母!”
如意嬤嬤權當作沒聽見,季芸嬌便知道自己是免不了受罰了,也不敢再說什麼,灰溜溜的帶着一干人等離開了。
只是在遠處,她又見如意嬤嬤對季無淵恭敬有加,她心裏別提有多憋屈了。
想着這口惡氣實在難出,竟是在受罰之前去找了被禁足在小院裏的遲玉卿,將所有的怨氣都出來了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