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宴一回府,整個傅家都顯得安靜了不少,他經過時下人們各自做着自己手中的事連頭也不敢擡。
“少爺,大小姐到了,三小姐正尋你過去呢!”穿過長廊,便有一個丫鬟躥了出來,戰戰兢兢道。
她是傅明依身邊的丫鬟,傅淮宴是識得的。
點了點頭,將披風取下交給了身後的傅開,他便大步流星的去了他母親傅夫人的院裏。
算算日子,傅明珠確實該到了。
傅明依一直在院外等着,見他來了趕忙迎了上來。
“哥哥,你可算回來了!”見着他,傅明依便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的,姐姐她從來都不過問傅家的事,不過這次我瞧着她是真的生氣了!一會兒不管她說什麼你都順着她,知道了嗎?”.七
傅明依想起姐姐臉上那嚴肅的神色便不禁打了個寒噤。
自從大姐夫被貶後,姐姐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了,她和大姐夫離開懷梁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知道姐姐心中是有怨氣的,姐姐恨的是讓她身不由己的祖父和父親。若不是因爲此次所發生之時太過突然,母親又病倒了,她也不會在這時候趕回懷梁。
姐姐從小便得母親疼愛,姐姐心中當然記掛,只怕哥哥這回是免不了一頓訓斥了。
傅淮宴卻沒有說話,只是步伐未停。
推開門,便有一股子藥香味飄了出來,緊接着便是他娘有氣無力的咳嗽聲。
傅淮宴皺了皺眉,快步走了進去。
果然,他孃的牀前坐着一個端莊的女子,那張臉和母親有八分相似,只是女子更加年輕一些,別的倒是如出一轍。
不過這會兒她的面容上,盡顯怒色。
還沒等他說話便聽到女子發了話:“你跟我出來!”
傅淮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還未醒來的母親一眼,終是沒說什麼,規規矩矩的跟着她出去了。
傅明依也着急,但也不敢跟上去,只好隔得遠遠的偷聽他們二人說話。
到了院外,傅明珠這才駐足,她回過頭咬着脣,看他的眼中有絲絲恨意。
“傅淮宴,母親是因你而病倒,現在你滿意了嗎?”傅明珠質問他。
她一直都知道老爺子有意培養的是她弟弟,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高興。
可她萬萬沒想到,弟弟會做出這樣荒唐又冷血的事,還害得母親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傅淮宴看着她,雖然面色不改,但心中還是起了波瀾。
“長姐也覺得是我做錯了嗎?”他後退了半步。
傅明珠吸了吸鼻子,認真道:“是!你明知道祖父他老人家本就屬意的是你,這侯府遲早有一天會是你的,你又何必對一個庶子下此狠手?”
“你殺了他也就罷了,可你千不該萬不該頂撞父親!他就是再怎麼不公也是我們的父親!”
“你做出這種事,還鬧得懷梁人盡皆知,你讓別人怎麼看傅家,怎麼看母親?你讓她往後如何在這懷梁立足?”
“傅淮宴,你真是太自私了!”
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深深的扎進了傅淮宴的心裏。
“既然長姐都已認定是我的錯,那我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長姐既是憐惜母親處境維艱,那便帶着母親一道回去,如此便再好不過。”
有些話他說不出口,也無心去辯解什麼。左右他們姐弟二人想的都是母親的安危,在他身邊鬱鬱寡歡,不如就讓姐姐帶母親離開這喫人不眨眼的懷梁。
這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安排。
他把話說完,傅明珠看他的眼神裏滿是震驚,她完全想不到,爲何弟弟會變成如此這般模樣了。
“傅淮宴你好狠的心!她可是你母親!”他竟然想將自己的母親推走,這世間哪有像他這般爲人子的?
傅淮宴苦澀一笑:“事已至此,長姐覺得你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
她若不將母親帶走,母親勢必不會活得太長久。傅明珠只有帶着母親離開這一條路可以走,若不然這懷梁的風言風語便足以將她殺死!
傅明珠也沉默了,她不是不願意,而是怨恨弟弟。想着若不是他,也不會陷入現在這般處境之中了。
“好!我會帶母親走。”
“不過,傅淮宴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母親也一樣!”
他就是個不孝子,在傅明珠心裏。
傅淮宴卻不在意,母親有了安排,他也就鬆了一口氣。
“長姐若是不嫌麻煩,還可以將明依也一併帶走。我還有事,長姐請自便。”
“你!”
氣得傅明珠直捂心口,喘不上氣來,而傅淮宴也已經從她身邊過去了。
“哥哥等等我!”他前腳剛起步,傅明依便不知從哪兒躥出來跟了上去。
傅明珠看着前面頭也不回的兄妹二人,心口又痛了幾分。
走遠了,傅明依才小心翼翼開口道:“哥哥,你爲什麼不告訴姐姐真相?姐姐她最是明事理,她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不會再怪你的!”
前些日子,她哥哥傅淮宴將傅懷遠給殺了,還是當着父親的面動的手。
最心愛的兒子被殺,付端良哪裏能忍,說着便要將傅淮宴也殺了與傅懷遠陪葬。
結果他非但沒能殺掉傅淮宴爲傅懷遠報仇,反而還差點將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這還沒完,付端良爲了報復他,竟將此事捅到了聖上跟前,要狀告傅淮宴草菅人命。
要不是最後老侯爺出面擺平,還不知道要讓旁人看多少笑話呢!
只是最後她哥哥麻木不仁的名聲便這樣傳了出去,百姓都說她哥哥是個冷血的主。
每次一提到他的名諱,便惹得旁人冷汗連連,更別說是見到他了,更是恨不得退避三舍,生怕一個不小心惹到他。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得了毒手,更何況是與他不相干之人了。
傅明依每次聽到這樣的話都很無力,他哥哥纔不是什麼冷血的人,分明是他們咎由自取才對!只是,真相太過腌臢,根本難以啓齒。